《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54、第五十四章

　　拾七看了眼前面九曲十折的一条溪水，回头望了眼身后高楼——公子小姐们都一人一案端坐在这流水两边，朱氏以及长孙夫人在内的其他女眷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开席。朱氏约莫是看得见她，她却看不清楼上哪一个是朱氏。
　　溪水是从湖里引过来，故意挖得弯弯曲曲，，景也造得好看，每一处案几前都有一处转折，水中洒了无数花瓣，看上去煞是好看。
　　也不是所有公子小姐都有座，拾七数了下，流水畔的案几只有三十多个，她看见李惜兰同一些年轻男女站在远处，正朝这边好奇张望。
　　拾七的位置被排在中央，对面隔水相望地就是鲁小姐，见拾七看过去，鲁小姐抬起下颌鄙夷笑了笑，转头去同邻座的玉清公主说话。
　　案几上的茶点已经齐备，人也大半就座，长孙府的丫鬟们却还在忙忙碌碌在水上布置着什么，拾七看她们似乎在水中放置着什么。
　　“在这儿开宴？”拾七压低声音问。
　　身后的一春也压低声回，座次隔得不算远，但邻座最多也知道她们在说话，内容是听不清的：“郡主，这叫曲水流觞……是前朝传下来的雅趣，酒盏传到谁就是谁。”
　　拾七明白了，大概跟上回梅贵妃玩的那手差不多意思，但两厢一比较，果然还是长孙府更会玩些，还专门挖了条溪水来配合这种玩法。
　　“先前她们说这别苑叫缁什么？”拾七想起之前鲁小姐提过一句，但没太听懂。
　　“缁林别苑，进来的时候门上写着呢。”就知道她家郡主没注意，一春小声回道，看了对面虎视眈眈的鲁小姐一眼，一春心中一动，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这典故取自《庄子.渔夫》，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缁林杏坛，意思是授徒讲学之处。”
　　缁林杏坛，授徒讲学之处——拾七默默记下，原来是这个意思，好大的口气，难怪皇帝要折腾长孙府了，这样树大招风，还不懂低调，不整你整谁。
　　头头是道，她还真小看了一春这丫头，懂得还真不少。进门时候她不是没看，而是没认得头一个字。
　　忽地想起长孙璟之那曲同样没听明白的采什么林，正想发问，丫鬟们已含笑鱼贯退下，周遭一静。
　　却是开宴了。
　　一个华信年华头戴女冠的素衣女子寥寥婀娜地立在首位，横箫在口，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婉转悠扬的箫音便倏地滑了出来，溪头还有两个丫鬟不断将各色花瓣洒落水中。
　　箫声悠悠，溪水潺潺，花香幽幽，这气氛营造得……拾七目光一一掠过，一码归一码，还是心生佩服，突然目光一顿，再扫一圈确定了。
　　长孙璟之居然不在？
　　忍不住朝不远处高楼望了眼，长孙夫人在楼上，长孙璟之却不在此处，这人躲起来还是不屑于参加？但不参加为何要跑来这别苑，还在琴亭摆了那么大的阵仗，拾七心里生了些疑虑，那递话之语不过是随口一说，更多是想试探对方的态度，她本来就没寄希望于长孙璟之能起多大作用，这事儿明摆着长孙夫人和她们才是更着急的一方，但长孙璟之干巴巴把她引到亭子了弹琴……总该不是为了戏耍吧？
　　正思忖着，箫声停了，素衣女冠似乎是主持者的身份，说了几句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大概是正式开始的意思，话音才落，那素衣女冠的目光便在席间浏览，最后落到了拾七身上。
　　“敢问可是怀山郡主？”素衣女冠的声音很是好听，笑意盈盈望来。
　　作为主持者，自然早就拿到了名单，能在此列席的贵女公子，没一个简单的，要么才名出众，要么家世一等一的。
　　开席之前，就有人特意同她嘱咐了一句，道今日有新人持贴，她虽不是那等能让人轻易差遣的，刁难之意她当然不会看不出，但对方也是按照这杏花宴的规矩来，也并不算违例。
　　来了。
　　拾七心里道一句，起身朝素衣女冠颔首欠了欠身。礼多人不怪，这是从贺明轩身上学的，她没在对方身上看出多少恶意，回个礼也不算什么。
　　“怀山郡主乃是头次持贴，可知晓杏花宴的规矩？”素衣女冠柔声道，“并无一较高下之意，以杏为题，乃是效仿先贤，吾辈不忘之意。怀山郡主可能为之？”
　　先代圣人爱杏，讲学之处杏树满园，故而历朝历代帝王也会辟建杏园，为新科状元游园之用。杏林子弟便是出自于此。
　　长孙府也是因此建了这座囊括了一整座山在内的缁林别苑。
　　当然这些拾七此刻是完全不懂的，但不妨碍她理解对方的意思。
　　“若是做不出会如何？”拾七看向对方。
　　素衣女冠还没说话，对面的鲁小姐就笑了起来。
　　“做不出？”鲁小姐腔调怪异，斜眼笑看过来，拿着团扇语调懒懒讽刺，“怀山郡主莫不是在玩笑吧，能得大公子青眼有加引为知己者，当是我辈楷模才对。怀山郡主深藏不漏，大家伙儿都觉着往昔只怕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郡主这般发问，莫非用的是先抑后扬，想叫咱们都好生开开眼？”
　　这话一说，早有默契的一干人都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怀山郡主莫要谦虚了。”
　　“郡主想好没，我倒想听听郡主琴艺，你们呢？”
　　“我也想。”
　　“我也想……”
　　还有一道嬉笑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人听见“做不出会如何，还能如何？当然是怎么来的怎么去——”
　　拾七暼一眼，说话的少女正好坐在那位王家嫡女身侧，那位王家嫡女却如没听见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得一派闲雅。
　　鲁小姐得意看向拾七，勾起一抹笑：“看来大家伙儿都想听郡主抚琴呢，能进琴亭的，郡主可是第一人，想来郡主该是琴艺非凡，就让我等见识见识如何？”
　　鲁小姐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不少人随声附和。
　　居然凭几句话想赶鸭子上架，这鲁小姐果然头脑简单，以为找了些人来出言挤兑，她就能下不来台？
　　“不是说以杏为题就行，怎么到我这儿，鲁小姐想改规矩？”拾七淡淡看着鲁小姐，等说话声都停了，才平静开口。
　　“没想改啊，可郡主上回不是说了连对子都不会对么，难不成郡主这几日回去学了大学问，要吟诗作赋？先说好，上回能对对子，这儿可是不成的。”鲁小姐斜睨而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郡主若是真要吟诗作赋，为免得有人寻代笔，污了这杏花宴的名头，大家伙儿恐怕会同郡主好生印证印证学问。怀山郡主可要想好了！”
　　“卿华，怀山郡主也没说要吟诗作赋，你这般说话未免也过了些。”慧郡主目光淡然扫向拾七，话虽是朝鲁小姐说的，眼睛却是盯着拾七，“再说了，几日时间就能吟诗作赋，圣人只怕都做不到，怀山郡主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怎会行那等小人行径？”
　　一干贵女又掩口笑了起来，尤其是看拾七半晌不说话，更以为料准了，换目间，皆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拿话堵死了吟诗作赋这一项，拾七要是真让人先代笔了，就算准备做得再足，经慧郡主这般一说也不能拿出来了。
　　说来这命题的才艺表演，唯一能作弊的也就在这吟诗作赋上。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先做了准备而来 ，但众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私下嘲笑几句，可这回先是鲁小姐直接挑明了威胁——拾七要真拿出诗词赋文，她们一定会诸多考校，绝不会让她轻易过关。
　　而慧郡主更狠，竟是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不拘是琴艺，其他也可。”素衣女冠噙笑温和道，“只以杏为题便是，此处一应具有，郡主需用便说。”
　　“有纸笔么？”拾七点头。
　　随即便有侍女在旁边早已备好的长案上铺上素纸，顷刻间，便齐备。
　　“可需备颜料？”侍女问道。
　　见拾七摇头，侍女们便退下，只备了文房四宝。
　　拾七提步过去，鲁小姐沉不住气，左右看了眼——她们把话都说成这样了，难道这怀山郡主还是想作弊？
　　王采芝朝她示意了一眼，让她稍安勿躁，没要颜料也未必不能作画，先看看再说。
　　长案也并不远，一干人伸着脖子也能看清拾七的动作。
　　拾七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长长一竖，然后又是竖着的一笔……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大家神情都一样。
　　这画得是个啥？
　　拾七却没管，在纸的下方画了两笔后，又在上方延伸出去几笔，整张纸上头还空着一大半。
　　素衣女冠走到案边，看完了也没看出个究竟，但也没出言打扰。
　　直到拾七收笔，画纸被挂起来，众人才看清，拾七画的似乎是一棵树，笔法就不说了，一眼就能看出没什么章法，最最好笑的是这树除了能隐约看出树干枝桠之外，竟是光秃秃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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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怀官：公子公子快看，怀山郡主画了一棵树——
璟之：这也叫画？你瞎了？
拾七冷漠脸：你们懂个P！
蠢作君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蠢作君，但不管了——加更奉上。
感谢小天使们的留评，感谢第一篇长评，感谢亲们的投雷，开心感动ING~~走过路过的小可爱，请留下小脚印让蠢作君补充力量~~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