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46、第四十六章

　　但听得懂的部分已经足够打击，早前的担心果然成为了现实，何况就算听不懂，也知道他家公子在忽悠他，想娶怀山郡主应该是真的，这种话长孙璟之不会忽悠他，但真正的缘由肯定不是他说这样。
　　因为对方又丑又怪还不喜欢自己，所以才非要娶，谁信？
　　沉浸在即将有个比自个儿还丑的主母又被自家公子忽悠的双重打击中，怀官不想说话。
　　不对，怀官抬头，一脸无语：“公子，你不是觉得怀山郡主看不上你，你是觉得她长得丑不敢看上你吧？”
　　长孙璟之笑而不语，可满脸明晃晃的都是“这还用说”的表情。
　　太奏不要脸了！
　　哪怕是自家的主子，一瞬间，怀官心里也冒出这几个字，转头看向车窗，正好一阵风来，车帘掀开一条缝。
　　“怀山郡主？”
　　怀官道。
　　“你就这么怕她，放心，有我在，她不敢拿你如何——”长孙璟之看着怀官脸上的惊容。
　　“公子，我是说——”车帘已经落下，怀官掀开一条缝，无语指了指外头，“怀山郡主才进了书坊。”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上善书坊门前。
　　主仆二人下车进了书坊，掌柜迎了出来：“公——”
　　一楼并无人，长孙璟之比了个“嘘”的手势，怀官上前低问：“方才进来的人呢——带帷帽的三个女的？”
　　掌柜指了指楼上，示意才上去了。
　　怀官看向长孙璟之。
　　“先到后头去。”长孙璟之道。
　　掌柜打开后头茶室，怀官推着轮椅进去，掌柜又上了茶水上来：“公子可要先看看账本？”
　　“不了，最近生意如何？”长孙璟之问。
　　“很是不错。”掌柜道，“尤其话本卖得好，客人来了顺带着也会买些其他。公子，不知新话本何时能出？每日都有人来问馒头客的新话本，方才那位小姐也是来买馒头客的话本。上本预备了一千册没够，人手不够，后来倒让别家书坊占了便宜，这回若是出了新的，咱们也好早做预备。”
　　明明是自己公子写的话本，就因为抄书的人手不够，最后反倒让别家抄来卖了，白花花的银子溜走，掌柜也很心痛啊。
　　这倒是个问题，长孙璟之皱眉心道，确实要想个法子才是，他写话本的初衷虽不是为赚钱，可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我知晓了，先不急，到时候我会让珍官同你先传个话。”
　　这时，伙计快步进来，示意上面的客人要下来结账了。
　　三秋和一春一人抱着十来册书下来，一前一后，拾七走在中间，从宫里出来，拾七说想到书坊再挑些书，一春便推荐了这家上善书坊。
　　之前买回的话本中，拾七最喜欢一位署名馒头客所写的故事，而馒头客的话本最早便是在这家上善书坊独家出售，而且这家书坊位置也合适，恰好位于回鹿山侯府的路上，到了书坊后，马车先送朱氏回府，选书的时间也差不多够马车来回一趟了。
　　遗憾的是，此番前来仍然没买到馒头客新出的话本，不过也不算失望，这家书坊的书很是齐全，将之前一春没买的馒头客的旧话本添齐，拾七还挑了不少，种类很杂，以至于俩丫鬟每人怀里都是高高的一摞，下楼梯都得小心翼翼。
　　“请问可是怀山郡主？”
　　一春在结账，拾七站在书架前，一楼的书因是为学子科考准备，多为四书五经，在拾七看来太过正经，她也没兴趣看这些大道理，正百无聊赖浏览，身后传来声音。
　　转过身一看，帷帽下，拾七眸光微微一闪。
　　“有事？”
　　隔着轻纱，怀官似乎见得这位郡主目光动了动，但他也不大确定拾七是不是认得自己，今日春宴上只有他一个小厮获准入内，还是太后娘娘特意恩准的，其他的世家公子都只能带丫鬟侍女，独独他一个小厮，应该也是显眼的，但怀官也不敢确定，毕竟这位郡主连自家公子都没看几眼，没注意到自己也不奇怪。
　　听语气，还是挺寻常的，就是话似乎直接了点。
　　怀官心里寻思着，脸上却不自觉添了一份恭敬地赔笑道：“我家公子想请郡主入内一叙。”
　　拾七跟着怀官的目光看去，伙计正在同一春核账，掌柜站在内侧门前，身侧一道锦帘垂下，看不见内间景象，见拾七看过去，怀官也拿不准对方是否知晓自己身份，于是只能自报家门道：“小的怀官，我家公子乃是长孙府大公子，我家公子前来此间购书，听说郡主在此，正好有要事相告，便借掌柜茶室一用。”
　　一春将银袋交给三秋，行了过来。
　　“长孙大公子有要事相告？”拾七看了门帘一眼。
　　怀官赔笑颔首。
　　拾七打量了怀官一眼，抬步向内。
　　“这位姑娘请留步。”怀官拦住了想跟上的一春。
　　一春正想说话，拾七没回头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外头等，不用跟着。”
　　一春忿忿不满地瞪了怀官一眼，悻悻站住，怀官也站在旁边，只看着拾七一人进去。
　　掌柜挑起门帘，引着拾七在一道门帘前停步，点点头，转身离去。
　　拾七停下脚步，里面刚好传来茶盏放下的声音，除此之外安静无比，拾七没动，里面也再无声响，仿佛无人一般。
　　拾七挑帘而入。
　　长孙璟之坐在正对门口的茶案前，闻声抬首，只见精致绝伦的一侧脸上被旁边的美人纱灯映出浅浅光晕，肌肤宛若最上等的美玉，或许是为了隐秘，茶室没有设窗，只有一盏落地美人纱灯洒下一室柔和，而长孙璟之就坐在灯侧，氤氲朦胧的光线下，他闲适而坐，唇边噙笑柔柔看来，整个人如玉生辉，五官完美之极，浑然不似真人。
　　可以说，如果换成世上任何一名女子见得这般情景，也会有瞬间失神。
　　拾七的目光却毫无波动，只在长孙璟之面上一顿，就移到了旁边的美人灯上，在灯上落了落，拾七走了进去，站在茶案前两步。
　　“听说大公子寻我有要事相告？”
　　拾七的视线落在长孙璟之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郡主不妨坐下说话。”长孙璟之语气温和，似乎对拾七的态度很是满意，又加了句，“请坐，在下并无恶意。”
　　拾七心里晒笑，不出声，依言入座。
　　“这是江南这一季的春茶，只取一芽而制。”长孙璟之将茶案上的茶盏推到中央，含笑浅浅，“在下不才，茶艺还尚可，郡主可以尝尝。”
　　“大公子有话还是直说吧。”拾七看了一眼，抬头看去。
　　“郡主果然快人。”见拾七不动，长孙璟之也不生气，依然噙笑温和，“花神会那日便看出郡主乃是不做作之人，如此，璟之便直言了。”
　　长孙璟之顿住，朝拾七深深看了眼，烛光透过轻纱，他隐约能看见对方神情，但看清了也没用，自进来后，对方的神情似乎一直毫无变化。
　　稳如山岳。
　　这倒让他对自己的决定又满意了几分，世间人为皮相所惑者众，难得这位怀山郡主如此有自知之明。
　　果然人还是长得丑些的好。
　　“郡主，在下想说的乃是你我二人的亲事。”
　　一言出，长孙璟之紧紧盯着对方面纱下的那张脸。
　　这一回，拾七的神情动了，一怔后，她轻轻地锁起眉头。
　　“亲事？”
　　拾七重复了一句。
　　“陛下有意为长孙府和鹿山侯府赐婚，此事不仅长孙府知晓，鹿山侯爷应该也是知晓的。”长孙璟之道，“不过我母亲是绝不会让我二弟同贵府联姻的，今日场面郡主想必也看出一二。可是上意终不可违，无论长孙府还是鹿山侯府，若是执意同圣意作对，到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我这么说，郡主可懂？”
　　拾七眉心未松，眼帘垂了垂，静默片刻，复抬起：“这么说，大公子想娶我？”
　　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样的话似乎有些太直接了，但转念一想，这位郡主一直以来少有同人接触，即便接触的也多为恶意，不会说话也在情理当中。
　　这般一想后，长孙璟之又释然了。
　　不过话还是要清楚的。
　　“在下确实有意答应这门亲事，不过在此之前，在下也有一些话需要同郡主达成共识。”见拾七目光直直望来，长孙璟之微微一笑，“郡主若无异议，在下便说了。”
　　说罢，他看向拾七。
　　拾七缄默须臾，垂下眼帘，语声低低：“请讲。”
　　长孙璟之含笑温和，几许胸有成竹。
　　从进来到目前为止，对方的反应总的说来，还是让他满意的。
　　他特意挑选了位置，而对方一进来明明为他容光所摄却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说明对方果如他所料那般足够自卑，而后他提出亲事，对方一瞬间露出的震动，这种震惊的程度说明对方压根就没敢奢望过这门亲事，而当他提到答应这门亲事需要约法三章，对方也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而是克制隐忍地垂下了眼帘，不敢相看。
　　拾七的情绪变化在长孙璟之看来再容易解读不过，同他预想中那个自卑孤僻却也简单直接的怀山郡主完全吻合在了一起，让他对接下来的对话也多了更多的把握。
　　他决定更直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