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39、第三十九章

　　“不了。”朱氏一向不懂得拒绝人，这回却头一次拒绝了，还是拒绝的贵妃娘娘，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朱氏摇了摇头，“还请娘娘恕罪，同太后说一声，我想带珠儿先回去。”
　　春宴来得大多是女眷，即便有男客也是一些未婚的大家公子，朱氏此际六神无主，只想早些回去告诉鹿山侯，好寻个章程。
　　若是别家遇上这样的事儿，若是门户差距不大，也许还能让长孙府给个说法，可朱氏一想起三年前长孙夫人连在皇后跟前都没正眼看她一眼的模样，就知道此番若是想讨说法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何况，能讨什么样的说法？
　　两家结亲？
　　朱氏完全不敢想，莫说长孙府不会答应，就是答应，朱氏也不会觉得心里就好受。
　　朱氏心乱如麻，难受至极，只想赶紧回家。
　　拾七完全不能体会朱氏这时心中的纷乱，她看的话本虽不少，但恰好缺了这一部分的常识，虽然当时身上湿了，但上下都是两层衣服，打湿了也看不到肉，拾七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任何问题，见朱氏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拾七只以为是朱氏心疼她落了水，不过朱氏提出要走，她也没任何意见。
　　今天的事儿很有些古怪，她还没想清楚，暂时避开也好。
　　“娘，我无事。”想了想，拾七握了下朱氏的胳膊，低声安抚了一句。
　　没想到她不说话还好，一说，朱氏眼圈就更红了，似乎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朱姐姐，你看无忧也说无事，若让姐姐这般走了，那岂不是——”梅贵妃神色很是诚恳，“放心，我定会姐姐一个交待！”
　　一春悄悄地挪了一个位置，站在角落里使劲儿朝拾七递眼色，看上去很有些焦急的模样。
　　拾七这才觉得情况似有些不对。
　　这时，一个嬷嬷带着一个丫鬟快步行了过来。
　　拾七原本想说话，也打住了，来人径直朝着这边而来，梅贵妃也瞧见了，眸光微微一闪，显然是认识来人身份的，眼神一闪之后，梅贵妃伸手在朱氏手上暗示意味的按了下，便转身面朝来人方向。
　　来到正是长孙夫人身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同丫鬟来到跟前，先朝梅贵妃恭谨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梅贵妃颔首，抬了下手。
　　林嬷嬷又转向朱氏和拾七的方向，深深一礼：“见过侯夫人，见过郡主。我家夫人知晓方才是郡主同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施以援手，特让奴婢过来相请。夫人原本要亲自过来，正巧碰上太后娘娘到了，便让奴婢过来替夫人跑一趟，还望侯夫人同郡主莫怪我家夫人失礼才是。夫人说了，让奴婢一定把人请到，郡主大恩，她定要亲自答谢。”
　　说完，林嬷嬷福身只不起。
　　看着眼前执礼甚恭的李嬷嬷，朱氏心中惊疑不定，有些不知所措。
　　林嬷嬷她是见过的，长孙夫人跟前最有脸面的老人，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长孙夫人让林嬷嬷过来相请，话也说得漂亮，说来也是表足了诚意，不答应似乎不好，但答应了，朱氏又怕自个儿应付不来。
　　朱氏面露迟疑，一时踌躇。
　　一圈人都看着朱氏，林嬷嬷同身后的丫鬟依然福身未起。
　　“娘，去吧。”
　　拾七道。
　　朱氏一怔，拾七扫了一眼林嬷嬷两人：“娘，你们先去，我去更衣，稍后就来。”
　　“哦……那好吧。”朱氏回神过来，勉强笑一下，“那你快些，娘走慢些等你。”
　　拾七点点头，带着一春三秋跟着一个宫女走了。
　　*
　　长孙璟之是陪着太后过来的。
　　无论春宴还是秋宴，长孙璟之已经有两三年不曾参加。今日一听说他入宫，太后便直接派人将他接进了慈安宫，陪着说了好一阵话，快到了时辰，才带着他一起出来。
　　自四年前那场寿宴后，除了自家的几个孙子外，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便是长孙家的大公子了。
　　才听闻消息的怀官一直没寻着机会说话，见太后被一群女眷簇拥着问安，这才朝他家公子猛打眼色，长孙璟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怀官上前将轮椅推到稍远处的垂柳下，觑了觑四周，便赶紧小声将才得的消息禀报了一通。
　　“你是说怀山郡主救了老二？”
　　长孙璟之很是意外。
　　“可不是。”怀官重重点头，“都传开了，今儿个来的恐怕都知道了。公子，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古怪——按说，二公子怕猫的事儿也没几个人知道，怎今日偏偏就遇上了？还是二皇子殿下的猫……”
　　说着怀官又忍不住低笑：“听说狼狈得紧，人都上了岸还瘫了半日才回神——还偏是怀山郡主……上回被人吓得掉进湖里，这回反倒被人家给救了，这下可有意思得紧。”
　　是不是古怪？
　　不是显而易见么。
　　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想撮合这门婚事了。
　　二皇子的猫，鹿山侯府郡主救的人，梅贵妃跟前的大宫女……还有那么多人证。
　　这一计，可谓一石二鸟。
　　长孙璟之眸光闪烁，在心底轻声一笑，抬眼扫了一眼远处。
　　梅贵妃至今没见人，而才到不久的长孙夫人同长孙钰未来的婆婆罗家夫人站在一起说话，并未加入恭维太后的那个圈子，旁人兴许看不出什么，但长孙璟之却能看出长孙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而长孙琮之……脸色郁郁地同他平素的几个好友站在更远些的一处，明显已经换过一身衣裳了。
　　怀官也是个聪明的，他本就不愿自家公子答应鹿山侯府的这门亲事，鹿山侯的女儿那样丑，名声还那样差，如何能配得上他家公子？真要应了这门亲事，他家公子不也让人笑话了么？
　　自从长孙璟之说了那句“娶谁不是娶”，怀官足足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一出，最高兴的莫过于怀官，果然吉人天相啊——那怀山郡主可是为了救二公子才湿了衣裳的，这下谁也别想把那丑郡主赖给他家公子了！
　　只是有一件事怀官想不明白。
　　“对了，公子，夫人怎还让二公子留着？”怀官小声询问。
　　上回长孙夫人可是立时就带人回了府，连一刻都没多耽误，这回不仅自个儿留下，二公子也没走。
　　好生奇怪。
　　虽说上回长孙琮之落水是冬天，如今天儿是没那么冷了，可毕竟在水了泡了那么久，而且怀官是知晓的，自上回落水后，二公子就落了些寒症，最受不得冷，以长孙夫人的性子，这个时候不是该带长孙琮之回府先让大夫好好看过一番才能放心么？
　　长孙璟之自是知晓自家小厮的想法，再扫一眼场中，确实没看到鹿山侯府的那对母女，不过，跟在长孙夫人身边的林嬷嬷也不见踪影……长孙璟之心里有了数。
　　“如今可不是三年前。”长孙璟之勾勾唇角，将手中折扇慢慢合拢，慢条斯理轻声，“她想要家主的位置——老二非但不能走，呆会儿恐怕还有一场好戏。”
　　三年前长孙琮之才十五，即便丢了人，尚且还有“少不经事”这个借口做由头。可今日本就是理亏的一方，若不能处置好，这名声可就不好捞起来了。
　　好戏？怀官有些明白过来了，嘿嘿低声一笑，看了看远处，“咦”了一声：“公子，怎么没瞧见小姐？”
　　长孙钰同长孙琮之一母同胞，自来亲近，出这么大的事儿，按理说这会儿不陪着长孙琮之，也该在长孙夫人身边才对。
　　这个长孙璟之倒真还没注意，又扫了一圈，慧郡主陪着永亲王妃守在太后身边，平素同长孙钰相熟的贵女大多也都在，而不在的除了长孙钰，还有一个玉清公主。
　　*
　　到了更衣处，三秋同那名宫女侯在外头，拾七带着一春进去了。
　　里面并无旁人。
　　“郡主你怎不着急啊？”左右一瞥后，一春压低声量急急问。
　　“着什么急？”拾七看她。
　　“着什么急——”还问她着什么急，一春简直无话可说，可看自家主子的模样是真没想到那一处去，她只能将一口血生生闷了回去，耐着性子解释，“我的郡主啊，这还用说么！虽是为救人，可，可你也落了水啊……奴婢瞧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让郡主嫁给长孙二公子，郡主还没看出来么？”
　　不仅落了水，还被那么多人瞧见，外头都传遍了，说是自家郡主对长孙二公子还很是关心，一直站到人家吐水醒转过来人才走——忍了好半天，一春才将这话忍了回去。
　　拾七还真没看出来。
　　她是觉着有些不对，但个中究竟也是真不懂。
　　不过经一春这么一说，不懂也懂了，之前想不通的关窍，此刻也连起来了。
　　之前鹿山侯听了她的说法觉着奇怪，现在看来也不用奇怪了——梅贵妃显然是设了局，而压根儿不认识那位长孙琮之的她也的确踩了进去，三年前长孙二公子因她而落水，今天她却成了长孙二公子的救命大恩人，而且貌似她衣服湿了被人看见还是件了不得的事儿……梅贵妃当然不会贸然行事，也就是说，鹿山侯说对了，皇上真正想赐婚的不是长孙璟之，而是长孙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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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长孙琮之：怀山郡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办？要以身相许么？
长孙夫人AND长孙钰：住嘴！
长孙璟之：哼！以身相许也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