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章 ...
-
“表妹客气了。”宋文泽道,“功课不在临场,不会耽误。若是不便,我自会同姨父明言。”
不勉强就好。
拾七看了周遭一眼,开口:“那……咱们这就开始?”
宋文泽走到书架边,将书册梭巡了一遍,转过头:“表妹想从那一处开始学?之前表妹请过先生,不知学到何处?”
“以前没学多少,也没上心。”拾七顿了下,“表哥就当从头教吧。”
宋文泽怔了下,皱起眉:“可学了作诗?……联对可会?”
“都不会。”拾七回得干脆,“诗词歌赋都不会,有些字也认不全。不过这些我也不想学,除了这些,表哥随便安排就是。”
宋文泽似乎有些说不出话。
大家闺秀学的就那么几样,除了诗词歌赋,也就《女诫》《女德》了。
“那就从识字开始吧。”宋文泽从书架最下方抽出一本书,走过来放到桌上,“此书生僻字最多,速成最合适。表妹先读,遇到不识的便问我。识得了,再释义。”
书册被放到拾七身前,拾七低头看着封皮上的三字,半晌没说话。
“表妹?”
宋文泽蹙眉,进入了先生身份模式后,说话的语气似乎也不同了。
《山海经》。
拾七眸光垂了垂,抬眸平静:“嗯,就这本吧。”
宋文泽狐疑地看她一眼。
两人开始教学。
拾七并不羞赧,打开就开始读:“南山一经,南山经之首,曰——”
顿住,看向宋文泽。
“曰鹊山。”
“哦,曰鹊山。其首曰招摇智商,临于西海之土,多桂,多金玉。有草——”
再看。
“——有草焉。此字在此并无实义。”
“那为何要写?”
“……继续读。”
…………
一堂课上完,宋文泽一脸一言难尽,看了看书架满当当的书,只差没将“你是怎么看完的”写在脸上。
本是好书人,一本书有没有被人翻页看过,一眼就看出来了。
拾七也善解人意,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不以为意道:“哦,大部分还是认得的,有些可以猜。那些书里的字没这么难。”
连“鹊”字都不认识的人……
宋文泽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今日就到这儿吧。”
待他走到门口,拾七唤住他:“表哥。”
宋文泽折身看来。
“除了这个,明日表哥能不能同我也讲些别的?”拾七看着他脸上的疑问,眸光似清波,似动又未动,“京里的高门大户济济,表哥每日挑几家同我说说?”
宋文泽倏地一愣,神情惊疑不定。
拾七不言,噙笑淡然相望。
“这些,我所知不过皮毛。”宋文泽推搪。
“皮毛也行。”拾七笑了下,语气却是不容推拒,“深了的,表哥不方便说,我也不方便听。四冬,送表哥。”
四冬走到门口,福身行礼:“表少爷请。”
垂着眼,没看屋中。
宋文泽深深看她一眼,视线又在四冬身上落了落,提步走了。
四冬送客,一春溜了进来。
“郡主,”一春实在憋不住了,“侯爷怎会让表少爷来给郡主当先生?”
太不合适了。
莫说侯夫人的心思,就是没这话,年龄相当的未婚男女,又没有订婚,怎好长期单独相处?
“不让他,让谁?”拾七铺开了纸,宋文泽说了,明日要考校她的字,一春赶紧上前研磨,拾七放好镇纸,“我年纪也这么大了,让外头的人知道鹿山侯府的郡主连字都认不全?反□□里的流言也不少这一桩,表少爷是自家人,至少不会有多余闲话再传出去。”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向鹿山侯表达了不仅仅是想学学问的意图,其他的先生好请,这种先生难选。
没有人比宋文泽合适。
一春想想,叹口气,也对,郡主的确不能再添什么坏名声了。
拾七端端正正写字。
一春百无聊赖朝外看,院中,四冬送了人正回来,约莫看到一春在书房伺候,纤细的腰身一转,人朝旁边走了,大约是去寻别的活计。
说是调/教,论是三秋还是四冬几乎都不需要什么训练,只将郡主的一些忌讳禁/忌处交待了一番,活计一分派,没两日,两人皆都上手熟练,规矩丝毫无差。
尤其是四冬,行坐起卧,举止行事,无一错漏不说,论起规矩来,比一春二夏还强上不少。
一春一直觉得拾七不该挑四冬,原因无它,实在是四冬长得太好了。
眉眼妩媚不说,身段也窈窕有致,整个鹿山侯府的丫鬟挨个拎出来,也没一个能够相比的。
原本侯夫人也似颇有微词,但拾七挑得很干脆,侯夫人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一春刚刚也特意留心了,表少爷出去前还特特看了四冬一眼,虽说这也不能说什么,但一春总觉着不大放心。
可几日下来,四冬的表现挑不出半分不好。
一春想挑刺也没办法,正好,拾七写完一个字。
“郡主,那日怎么就挑了四冬?”一春扭扭捏捏问。
“怎么了,四冬不好?”拾七没抬眼。
不是不好,就怕太好了。
“也不是……”一春找不出话,“奴婢瞧着,四冬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她又不肯说自个儿出处,她这么个样儿,自卖自身——”
当日连牙婆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四冬各方面实在出众,不送来试试又不甘心。
旁的人家里的女眷,更不会轻易收这样不肯说明来处的人,还长得那么个妖娆相貌。
拾七斜睨她一眼:“不放心?”
一春头点得像嗑米。
“没什么不放心的。”拾七翘了翘唇角,懒洋洋道,“咱们这府里还怕多她一个。何况——疑问摆在明处的,说不定反倒是最没疑处的。”
一春哑然。
“你也别老盯着人,人人都有苦处。”拾七欣赏了下自个儿的字,感觉是迄今为止写得最好的一副了,“长得难看不是错,长得好看也不是。”
一春更没话接了,只是干笑。
心道,郡主这几日连眼角都没给她们几个,居然也没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