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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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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南边,挨着城边的位置,有一处废屋,几年前曾闹过一场瘟疫,那处曾作义庄使用,京中人多避讳,故而一直空置。海棠独身一个女子,在春风楼也算锦衣玉食,这两处应不至于让人想到,或许会搜寻,但不可能时时紧盯,明日我打前站,等人搜过了,咱们再躲进去,运道不差的话,或许能撑过一日。”
拾七看着黑漆漆空荡的屋顶,默然良久,才出声。
“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压力转嫁到你身上。”
“不是你的过错。”长孙璟之低声哑道,停顿了须臾,“是我——”
隔壁忽地传来一道含糊不清的呻|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拾七蓦地一愣,转头朝长孙璟之望去,四目才相对,隔壁的床铺就接连地“嘎吱嘎吱”有节奏的响起来。
长孙璟之瞬间表情僵硬。
屋子实在太不隔音了!
床板的“嘎吱”声,女子娇媚似承受不住的“嗯嗯”声,甚至丈夫在用力间歇在妻子耳畔问出的调|情私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拾七听得目瞪口呆,再看向对面的同伴,看到对方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先是一怔,而后拾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下一刻,拾七就看见这人不自然地转开了头,避开她的视线,身体还几不可见地朝墙面又贴了贴,几乎僵硬得成了一根木头。
“先休息。”
阖上眼睛后,对方竭力平静地道了三字,说完,又掩口闷咳了一声。
放下手,躺得笔直。
好在隔壁男子的爆发力不错,但持|久性不强,没多久,声响便停止了。
雪落到屋脊上声音再度明晰,一片幽暗寂静中,拾七轻轻转头看向旁边,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收回视线,拾七也转头闭上眼,让自己重新入睡。
还有两日,不管对方要说什么,如果打定了主意,总归是有说的机会的。
再度醒来,天光还未放亮。
拾七根据自己的生物钟判断,应该是卯时正左右,床内侧的人还在沉睡,原本打算起身,但想了想,拾七还是保持了睡姿。
借着漏进来的濛濛光亮,她看到对方脸上的苍白疲惫,还有眼下浓浓的青色。
昨夜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程度的青色,甚至在睡了一觉后依然这样浓重,很有可能,对方前一|夜根本就没有睡。
她被送进了王府,对方如果没睡的话,会在哪里?
王府附近。
只有这一个答案。
对方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一|夜守候在外,想着或许能接应到她。
可是对方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错怪他了。
他不是没用心,也不是没出力,他也在尽力抓住每一分可能帮助到她的机会。
拾七怔怔出神。
“你醒了?”
怔然中,沙哑语声传来,比睡前还低哑几分。
拾七看去,对方已经睁眼,正支撑着身体准备起身。
“还在下雪?”
对方朝窗口方向望着问。
“还在下,不过没昨晚下得大。”
拾七应了一句,掀被而起,走到窗前看了眼。
院中积雪已经有半尺余厚,空中还纷纷落落不止。
这对他们算是好消息。
天气愈是恶劣,搜寻的人或许会敷衍些,而雪也会掩藏痕迹,便于他们隐匿踪迹。
隔壁两家住户也起身了,拾七赶紧退了回来。
大概是外间实在太冷,两家人都将炉子搬回了屋中晚上取暖,此际两家妇人出来取了些柴火进屋做早膳,拾七看得对方动作才想起,他们昨夜其实也可以把炉子拿进屋里取暖。
居然没想到,简直有些蠢。
拾七转头看向同伴,对方平静看着她,口型低声道。
“柴火不够,昨晚热粥用的是最后几根。”
好吧,没什么可说的。
要怪也怪李长风对自个儿太过刻薄。
难怪被子尚算暖和,李长风应该是算计过了,根本没想过要在屋里烧炉取暖。
天色刚刚放亮,隔壁一对年轻夫妻就推着板车出去了,最边上那家,女童的爹也出门了。
拾七看向对方。
“那孩子的娘还要过会儿才去上工,孩子还没起床。”长孙璟之低声道,“你先吃些东西。”
没有柴火,馒头也冷硬,但好过没有。
拾七点点头,打开油纸包,取了一个馒头掰开,递了一半给对方。
长孙璟之顿了顿,伸手接过:“对不住,是我考虑未周。”
李长风存下的银子并不少,离海棠赎身的身价自然是天差地远,但购买生活物资,让他们此刻不至于这般窘迫,却是容易之至。
这些准备本该他做,但他没有想到。
“你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吧?”拾七看着对方,低声笑了下,摇头,“不怪你。反正就一天,还撑得住。”
对方没说话。
院中传来那母女二人的对话声,母亲似乎打开房门,女童在哭,缠着不让母亲走。
“昨天我来的时候,那孩子看见了。”拾七低声道。
对方没回应,拾七抬眸看去,对方眉头蹙起,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拾七低问。
“昨夜我没去春风楼,也没告假。”对方抬起头,语声缓缓若思量,“若是王府的人追查到春风楼——”
拾七心房陡然一跳!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了同王妃那场没进行完就被打断的对话。
拾七脸色一变,神情骤然沉重几分,迎着对方视线,她沉了口气,低声急道:“前晚我用借口推脱了九王爷,被王妃识破了,昨天她好像猜疑到了海棠另有心上人。”
长孙璟之闻言神色一凛,一把捞起桌上的油纸包:“马上走!”
两人推门而出,最边上那间屋子房门已经关上了,母亲正在屋中安慰女儿,拾七偏头指了指院墙,幸好李长风的屋子挨着的院墙边就是巷子,若是住另外一边,隔壁就是旁人家的院子。
两人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墙头积雪“簌簌”落出一个豁口,但此时也不顾得了,两人对视一眼,拾七跟着长孙璟之,一前一后的朝前走。
没走出多远,长孙璟之忽地一把拉住她。
“官兵!”
拾七其实已经听见了纷沓急|促的脚步,两人蓦地转身钻进另一边的巷子,借着住户的门脸藏住身形。
一列官兵从前方大步而过,经过其他住户时也没停下,显然是有的放矢,而看官兵去的方向,正是长孙璟之的住处。
两人不约而同地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眼神对望了一瞬,只差一分,就被抓了个正着。
此际已经不用说话,对望一眼后,两人便飞快反方向离去,途中又遇见两拨官差,一拨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另一拨却在城中沿途张贴告示。
告示上绘的正是海棠的容貌,没有标注罪名,只写了缉拿要犯,还特意写明了海棠有胡人血统,眼眸为茶色,身高身形等容貌特征。
绘图并不形象,但要命的是标注的内容。
其他不说,就那双眼睛就遮掩不住,有心人一看就能认出。
长孙璟之跟着围观百姓凑上去看了告示内容后,眉头就没松开过,再加上随着天亮起,街上行人愈发多了,而搜寻的官兵也多了好几拨儿,两人又要避行人,更要躲开官兵,好在李长风似乎对京城路线分外熟悉,两人藉着这个便利,虽然也遇了几次险情,但都险之又险地在最后关头避开了。
穿街走巷地走了两个多时辰,午时时分,两人终于到了那座废弃的城隍庙,长孙璟之远远地看了眼,却未停下脚步。
城隍庙很是破败,此际正当膳食,拾七远远望了眼,庙中一地稻草,稻草上有破麻袋烂褥子,似乎被人翻过,一地乱七八糟,稻草扬得到处都是。
叫花子们应该都出门乞讨去了,只门口坐着两个裹着一身破烂挤在一起的残废老花子,倚在墙上,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冻迷糊了。
先前已经有一拨官兵从这边过去,显然城隍庙已经被搜过了。
“不进去?”拾七眼神询问。
虽然看模样官兵已经搜寻过这一处,但拾七也并不觉得这个位置是最佳藏身地,但她觉得对方需要休息一下。
几次躲闪,紧急时候来不及说话,对方都是伸手拉她,实在来不及,对方还用身体遮挡住她的身形。
早在一个时辰前,拾七就知道对方已经在发烧了。
手发热,呼出的气也是灼热的,嘴唇发白发干,只是被风雪吹着,脸上皮肤的发红得并不明显。
“去义庄。”
对方只低低急速地说了这一句。
这一次喉咙发出的声音已经变声,沙哑得听不出来,拾七靠口型才听明白。
拾七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
她知道他为何要坚持去义庄,比其城隍庙,义庄安全指数会更高一些,两处相隔不远,官兵搜过城隍庙,应该义庄也先一步搜查过了。
他怕他一旦停下来,就没有力气再走。
义庄附近果然很安静,周围的屋子比李长风住的那一片更加破败,挨着义庄的几家似乎都搬走了,两人没废多少力气就从后墙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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