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85、第一百八十五章

　　拾七若有所思点头，本欲问对方，但看对方神情和落笔的架势，也就不必再问了。
　　无论琴艺，还是字画，对方都没表现出任何踌躇之态，全然一副如对平常事的状态，拾七心中顿时有了底。
　　看来对方不止像她猜得那样，对于这个世界的文明和上流社会的这些技艺，对方显是游刃有余，很有可能，还是造诣不凡那一流的档次。
　　想到这一点，拾七心里不禁起了几分好奇疑惑。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莫名奇妙被迫进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对方呢？
　　上次略略透露了一些，对方似乎同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也不存在面临生死取舍的问题，从几次相处来看，对方应该出身良好，环境优渥，既然没有不得不的情况存在，那对方为何会和她一样，也进入任务世界折腾呢？
　　任务世界的生死伤痛虽然不会带入原生世界，但这三天中所受的苦楚却是完全真实，甚至连死亡的感觉也没打半分折扣，对方何苦要蹚这趟浑水？
　　拾七有心要问，但对方此刻正全神贯注，拾七便将问话咽下了。
　　再低头，画卷已经初见雏形，拾七露出几分惊|艳之色，惊|艳之下，拾七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惊扰了对方动作，几分屏息凝神。
　　对方画得很细致专注，而且除了一开始看了海棠的几幅画后就再没动作过，拾七看着对方画笔下成型的花树，再转头去看了看海棠原本的画，虽然看不出门道，但莫名觉得似乎存在某种相似之处，要说不好，就是比起海棠的画，对方画得更好更美，一树繁花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几乎让人想伸手去触碰！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有造诣了。
　　拾七默默地再次刷新了自己对对方的判断，也更多了几分好奇。
　　一副画画完，已经近一个时辰。
　　见对方动作停下，拾七才出声说话：“这是海棠花？”
　　“西府海棠。”长孙璟之抬首起来，看了拾七亮晶晶的眸子一眼，收回目光，将画纸取下，放在地面晾干，又取了宣纸出来，似乎觉得不合意，沉吟片刻，在书房中寻了起来。
　　“你找什么？”拾七疑惑问。
　　长孙璟之寻了半晌，没有寻到整卷没裁剪过的宣纸，只能回头取了现有的，将纸张拼凑起来。
　　拾七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上前帮忙，长孙璟之没有拒绝。
　　两人将宣纸拼成合适长度，放在一边晾干。
　　长孙璟之低头将砚滴中的清水滴入砚台，开始研墨。
　　拾七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但到了此刻，她终于确认了，对方确实是在避开同她的交集，不是无意，而是有心。
　　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对方有心事？
　　明明上次任务两人也算相处融洽合作无间，怎么这回……
　　拾七视线探究。
　　长孙璟之在两条长宣上分别写下八个游龙走凤的大字。
　　——平生只恨海棠无香。
　　——海棠却恼人间多情。
　　分明笔力遒劲，笔锋跃然纸上，但细看去，却隐隐透着一种女子娟秀的痕迹。
　　拾七将海棠原本的笔迹拿出来对比，被宋文泽教导过，她如今也算有些鉴赏力，此刻两厢对照，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仿写得很好。
　　一脉相承的笔法一眼就能看出，但对方巧妙的将短处隐去，同样的笔法痕迹，却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水平。
　　若说海棠原先的书法能打八十分，眼下这一副就算不是满分，也相去不远了。
　　这样一副字，再配上那一副月下海棠图。
　　——完美！
　　看到字画的长度，拾七不用问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想怎么用了。
　　春风楼的主楼中有一座高台，正好位于中心位置，之前的选花魁和今晚的斗花魁都在那座高台上，主楼一共三层，那副字的长度正好可以从二楼垂下，四周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副画，不消说便是用在正面位置。
　　“这个你不用管，届时我同小兰会事先安排好，你只管把舞跳好就是。”长孙璟之开口，“妈妈那里也不必知会，她对海棠有所偏见，若是说了反而会起波折。”
　　“那你要不要找人合奏？”拾七点点头，又问。
　　一般配乐的曲子都很少一人独奏，往昔即便是李长风单独陪海棠练习，但正式表演的时候，还是会有其他乐师相和，只一种乐器，未免显得单薄。
　　拾七只担心时间不够，若是要合奏，必然要事先排练，眼下只怕来不及。
　　“不必，琴曲便足矣。”
　　长孙璟之回答得干脆。
　　之前的琴曲拾七只听出好听，但对方没有用心演奏，只为了让她听节奏，弹得很是随心，所以拾七也不肯定效果会如何，但转念一看到书房中才完成的字画，拾七便立时将心安了下来。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决断吧。
　　反正即便是输了，也不表示就一定是困局，实在不行，再临时想法子就是。
　　“这样安排，你觉得有几成把握？”拾七好奇问了句。
　　拾七对这些行当毫无了解，反正她只有这么本事，若非正好被娜尔思和慧郡主拉着闹了一晚上，她连这个旋舞也拿不出来。
　　对方却似乎是很熟悉流程，也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样，看了对方模仿的字画，拾七多少也觉得有些信心，但总归还是没多少了解，底气不够。
　　“这种比试，你们三人中原本你最吃亏，但如今最吃亏的应该是芍药。”长孙璟之启口，“至于牡丹，她应是选择乐器，如今只看她如何编排。若是不够出彩——此番你的胜券应有八分以上。”
　　八分以上？
　　拾七惊诧：“你说的是真的？”
　　长孙璟之点头。
　　“这种场合，你很熟？”拾七看着他问。
　　“年少时去过几次。”
　　对方回答得很简略，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拾七深深看他一眼，忽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长孙璟之微微一顿，继而摇头，这一次主动开了话头，却是另选了话题。
　　“这一次不同以往，你怎么想？”
　　见他不接话，拾七也没勉强，说的是正事，她便很快收回心思。
　　“说不好，可能性太多。”拾七认真想了想，摇头道，“眼下只能先应付今晚再说。你那边呢？”
　　海棠是青|楼花魁，目前看来没有面临生死危机的危险，但任务不是她一个人，上次就是忽略掉了这一点，差点功败垂成。
　　两个人都必须活过三天。
　　长孙璟之也摇摇头，示意目前以李长风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危机潜伏。
　　拾七蹙起眉头。
　　没有危机，也许才是最大的危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办法定计划。
　　“先小心从事吧。”长孙璟之道。
　　拾七点头。
　　楼下传来声音，两人蓦地停下，拾七走到窗边看，发现下面一个小丫鬟被小兰拦住。
　　“牡丹身边的人。”
　　拾七转头小声道。
　　两个小丫鬟斗了几句嘴，那个小丫鬟离去，小兰看着人走远了，才上楼来告状。
　　“牡丹派人来请长风哥哥过去。”小兰恼恨道，“不知哪个嘴贱的传了话，牡丹分明是故意的，我没让她上来，她多半回去同牡丹说了……怎么办？”
　　拾七转头看过来。
　　李长风虽然同海棠私下通了情愫，但这种事却是万万不能让人发现，若是楼里知晓，莫说是海棠，就是李长风也落不下好。
　　而牡丹善乐，李长风平时除了替海棠伴奏之外，也同牡丹有不少接触。
　　此刻牡丹明显是得了消息，故意来搅乱海棠的安排。
　　这次牡丹为了隐藏消息，根本没找过李长风，就是因为李长风同海棠也有来往，所以即便李长风的琴艺在春凤楼也算翘楚，牡丹也没考虑过他。
　　这个时候来要人，显然是存心捣乱，或许还有从李长风这里打探海棠这边消息的打算。
　　三个选出的花魁当中，牡丹因为被主事妈妈看好，也格外青眼倚重，故而平素最为嚣张。
　　之前已经来耀武扬威过几次，但自从打听到海棠这边没有旁的动向后，估计是猜出海棠想以字画献艺，故而也停了动作。
　　今日李长风突然来了，牡丹应该是有了猜疑。
　　“我先回去，晚些才过来。”长孙璟之沉吟片刻，“眼下还是不要同她正面冲突，晚上的事过了再说。”
　　拾七想想也是。
　　牡丹虽然不能对她如何，但“李长风”若是被她拦住，也少不得一番纠|缠。
　　长孙璟之将琴留下，离开了。
　　果然，一炷香之后，牡丹就同主事妈妈一起来要人了。
　　拾七已经让小兰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书案上摆好笔墨颜料，一副正准备习练的架势。
　　“妈妈怎么来了？”拾七迎上去。
　　“李琴师没在你这里？”主事妈妈目光扫了一圈问。
　　“是来过一趟，方才已经走了。”拾七轻声道，“早上想着请他来帮个忙，所以让小兰去了一趟。”
　　瞒是瞒不住的，不如直接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