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50、第一百五十章

　　丽姬能请来这位神医，可见对长孙璟之是极上心的，这般一思量，怀官愈发觉得自个儿没错，哼，荣官凭什么老瞪他！
　　在怀官看来，丽姬比那个怀山郡主可好多了，长孙璟之对怀山郡主那般容让，可怀山郡主整日过得多逍遥，从未问过一句公子的伤，明明知晓公子不方便，他都同一春明示暗示了好几回，说公子好洁，每日都要沐浴一两回，有时半夜不舒服，也得沐浴了才睡得好，也没听怀山郡主说将屋子让出来。
　　回到固穷院，长孙璟之将寅虎召了出来，交待了两句。
　　寅虎听了，只愣了下，便不问缘由地应下了。
　　而后，长孙璟之在屋中沉思半晌，其间手指一直在扇柄上节奏轻敲，怀官荣官两人立在屋中，不知为何，怀官看得有些莫名紧张。
　　这是长孙璟之的习惯动作，但凡长孙璟之做这个动作，就表示在思索什么比较慎重的事，也预示着长孙璟之要做的决议比较重要。
　　上一次，长孙璟之做这个动作之后，就主动向怀山郡主求了亲，而最后，这个求亲的确也成了。
　　怀官看着长孙璟之修长的指节落在扇柄之上，没来由地有些发慌，公子该不是又想做什么妖了吧？
　　“磨墨。”
　　忽然间，长孙璟之手指一收。
　　怀官还是发愣，荣官已经上前伺候。
　　两封书信一挥而就，怀官上前取信，这些跑腿送往的活计向来都是他的差事。
　　长孙璟之却将两封书信递给荣官：“你去。”
　　说罢，看向怀官：“去上房。”
　　怀官看荣官，荣官已经看过信封上的内容，将书信揣进怀中，怀官只好推着长孙璟之去上房。
　　怀官看不见信封上的字，荣官却看清楚了，一封信封空白，另一封却是写给长孙家主的，他只管将信送去便是。
　　一春同三秋在门廊下跟着二夏打络子。
　　“大公子。”
　　三人站起行礼。
　　书房中的拾七抬首起来，四冬出来将长孙璟之迎进去，长孙璟之示意不用上茶，四冬便退了出来。
　　“可是有事？”拾七开口。
　　如今两人说不上不和谐，但基本彼此间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状态。
　　怀官看不顺眼，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日。”长孙璟之开门见山。
　　拾七怔愣一瞬：“多久？”
　　“说不大准，一月前后。”长孙璟之道。
　　拾七看着长孙璟之，长孙璟之显然是一副已经决定的模样，神情看起来却是平静，不似是有什么麻烦。
　　“好。”拾七点头，“几时走？”
　　“明日。”长孙璟之道，“我将武大留下，你若出门便带他。”
　　拾七原本想拒绝，她陪嫁中便有车夫，但转念一想，还是点头应下了。
　　长孙璟之转身欲走。
　　“对了，娜尔思送了我一匹马。”拾七问，“我收下了，会不会不方便？”
　　“你们如今交好了？”长孙璟之问。
　　拾七露出笑颜：“还好。”
　　拾七的笑容情不自禁，眉眼盈盈，透着几分轻快，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自两人相识以来，长孙璟之还是头一回看到她笑得这般明丽纯粹。
　　只是这笑……却是因为一个西夷公主。
　　长孙璟之垂下眼，轻颔了下首：“我在府中有单独的马厩，眼下也没养马，正好合用，无甚不方便的，让荣官去交待一声便是。人手你自个儿安排，西夷上等良驹可遇不可求，需好生照料。”
　　拾七微微一怔，顿时明白“眼下没养马”是什么意思，大家子弟习练六艺，长孙璟之自然也是学过骑御之术的，她如今表现得这般高兴，长孙璟之未免不会触景伤情。
　　但话已经说了，再弥补反倒欲盖弥彰。
　　“好，我知道了。”
　　顿了下，拾七将那声“多谢”收了回来。
　　翌日一早，拾七晨练回来，长孙璟之已经离开了，怀官荣官也一并带走了。
　　明明只走了三个人，素日长孙璟之也不怎么出西厢房门，但无端端地，院子似乎就空落了许多。
　　“大公子可有说去哪儿？”一春忍不住问，“怎怀官荣官都带走了，要一个月，莫非是出远门？”
　　“不知道。”
　　拾七立在廊下看庭院。
　　进了九月，时不时就下一场夜雨。
　　昨夜也是一场小雨，庭院湿漉漉地，花木叶片洗得绿油油，宛若新生一般。
　　一场秋雨一场凉，空气中凉意丝丝。
　　“郡主要不要去园子里逛逛？”一春百无聊赖提议道。
　　平素有怀官那小子时不时地进进出出，每回都要朝这边偷看两眼，做几个鬼脸，偶尔两人还凑一起斗几句嘴，现在人一走，忽然觉得冷清。
　　拾七摇头拒绝，转身朝屋中走。
　　如是般过了两日，娜尔思又来了帖子，约拾七郊外骑马。
　　一春顿觉兴奋，这几日一直呆在院子了，觉得浑身不舒坦，再加上回出去，有风景有热闹，还有烤全羊葡萄酒，简直不能更痛快。
　　而且看郡主高兴，一春也打心眼里高兴。
　　跟在郡主身边这么久，还是头回看到郡主笑得那般开心，眉间眼下都是明亮，同娜尔思打马乘风归来的模样，那种满满鲜活，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一春甚至觉得，那似乎才是郡主真正最欢喜的模样。
　　翌日一早，拾七欣然赴约。
　　这一回，两人去得更远了些，到了地头，一春却吓到了。
　　“打猎？”
　　一春呆愣之后便本能地想阻拦。
　　骑马是一回事，打猎可比骑马危险多了，而且她家郡主也没打过猎啊。
　　太危险了。
　　这西夷公主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
　　见一春一脸不赞同，娜尔思嘲笑道：“你怕什么，郡主都没说不行，又没让你打。放心，我们就玩玩。就在这片林子里，周围都是我的人，第一回先练练，猎物都是自个儿带来的赶到林子里的，这儿在山下，没多少野物。等练熟了，下回咱们再上山，那才是真正打猎呢。”
　　娜尔思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骑装，给拾七又重新备了一身白底镶红边的骑装，两个同龄的少女立在一处，衣裳相衬，皆透着一种英姿飒爽的俏丽利落。
　　娜尔思手里提着一张弓，身上背着箭囊，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套袖箭递给拾七：“你才学骑马，没练过马上张弓，用这个试试，这个好学。”
　　拾七看了眼娜尔思手里的长弓，应该是根据娜尔思的臂长臂力特制而成，透着一种精致小巧，收回目光，拾七接过袖箭。
　　娜尔思指挥着让拾七装在手上，退开一步：“你先试试。”
　　见拾七眉眼透亮的模样，一春只好退开，娜尔思的下人们手里拎着的都是野鸡兔子一类，看着确实都没什么危险。
　　拾七将袖箭研究了下，心里大概有了底，看了看十米远处的一棵树，走过去抬首瞄了瞄，目测了下，便抬手发箭。
　　短箭破空射出，从树身半米远处穿过，斜斜落在远处草地上。
　　一干随从侍女围拢过来，发出几声惋惜。
　　“第一回，准头已经不错。”娜尔思安慰道，“再多练几回，肯定能中。”
　　话是这么说，但娜尔思心里并不这么觉得。
　　拾七骑马的天赋已经让她惊奇惊喜了，这射术这种技艺，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练习，心眼手必须配合，这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拾七偏头朝她一笑，便转首敛容看向对面的树，垂眸默默感受了下风速，又计算了下方才的力道和角度偏差，下一刻，抬眸，手臂一抬——
　　“嗖！”
　　短箭稳稳地扎入树干！
　　娜尔思蓦地瞪圆眼，周遭随从拍掌欢呼起来。
　　一箭中树，拾七没做声，抬首再看一眼，向后退了十余步，从第一箭的落点，她大概就看出袖箭的准确射程应该在二十五米之内。
　　随从们顿时安静，齐齐看着拾七动作。
　　随从中有不少侍卫，便不是侍卫出身的，也大多会些骑射功夫。
　　怀山郡主退的这距离讲究，一春三秋看不明白，这些人却是看懂了的，一时间眼神便不同了。
　　众人皆好奇看着，想看这怀山郡主这箭究竟能不能成。
　　娜尔思眨巴眨巴眼，也跟着众人退开几步观看。
　　只见拾七立定之后便垂眸，双脚微微错开，下颌微收，身形笔挺如杨柳，凝神片刻后，拾七抬起头，湛亮的目光平视，在树身上一落，几乎同时便抬手——又是一箭中！
　　而这一箭比之前那一箭还要准，正正就在树身与树冠分叉的中心位置！
　　这显然不是无意射中的，而是她原本选得就是这个位置！
　　欢呼声雷动。
　　对于这些西夷侍卫随从而言，这种射艺自然不算什么，但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大兴贵女，而且还是头回射箭练习，这便足以让人惊叹了。
　　娜尔思不可置信地绕着拾七转了足足两大圈：“你当真没学过？”
　　拾七笑了笑：“嗯，第一次用。”
　　袖箭是没用过，但原理类似的热武器，却是再熟悉不过。
　　娜尔思看了拾七好半晌，忽然捂脸懊恼：“怎么办怎么办，无忧，你太厉害了！我太喜欢你了，都舍不得回西夷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