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晚膳前，还有一些收尾的布置。
　　一春和三秋主动留下来，让拾七带着二夏四冬先回前院。
　　“明日要回门，郡主先回房，这里有奴婢和三秋就行，保证弄得妥当。”
　　一春对拾七道。
　　拾七带着二夏四冬回到前院，却发现前院也在忙碌。
　　怀官带着几个下人在正房门前进进出出，下人们搬搬抬抬，从正房门口出来，将手里都书册摆设都送到西边厢房。
　　一春在窗口探首看了下，原本西次间的书房几乎已经搬空了。
　　再到西边厢房门口一看，两间相邻的书房已经被打通，一间似是安排成了书房，另一间则布置成卧房模样。
　　大公子这是做什么？
　　一春有些不明所以。
　　怀官等一春看了个明白，同拾七禀报完过后，才走了过去。
　　“公子知晓郡主原先在侯府也有书房，所以把西次间腾出来好给郡主用。”怀官瞅着拾七的面色道，“旁边那间打通的，公子有时会看书会忘了时辰，怕影响郡主安歇……”
　　怀官顿住。
　　下面的话他不大好说了。
　　“我知道了。”拾七点头。
　　转身朝屋中走，两个丫鬟也跟上。
　　怀官望着拾七的背影，仔细回味了半天，也没能品出拾七是个什么心思。
　　西次间书房同正房相连，自是最方便不过。长孙璟之主动让出，看上去确实是好意，但在西厢重新弄了一间书房，又打通了一间寝房。
　　是个女人都会不高兴吧？
　　就算怀山郡主不在意他家公子，也没有男女之情，可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子而言，还是有些颜面上的不好看。
　　怀官觉得自个儿有些为难，他也说不上自个儿希望从怀山郡主哪儿看出什么心思。
　　若是怀山郡主因此而不快，怀光担心会因此影响长孙璟之的计划，但怀山郡主若是毫不在意，他又有些替他家公子莫名的不平。
　　正想着，荣官推着长孙璟之回院了。
　　这一日，怀山郡主同几个大丫鬟一直泡在后院，长孙璟之看了一早上的书，中午午膳过后忽然莫名就突发奇想，吩咐他找人来把西厢房打通，还要求在今日内就要布置妥当。
　　好在长孙府各项人才齐全，只是打通一面墙也不是什么大工程，怀官接了差事，赶紧就去办了。
　　等人来了，长孙璟之当着交待了几句，后来大概是嫌院中喧嚣，就拿了几册书，让荣官推着出去了。
　　长孙璟之一进院子，扫了一眼，怀官赶紧上前禀报：“差不离都好了，公子可要去看看？”
　　长孙璟之巡视了一圈，颔了颔首，示意基本满意。
　　“郡主回来了。”怀官压低几分声量，“小的方才把公子的意思说了，郡主也没说什么。”
　　长孙璟之听了，没说话，轮椅行出一段，朝怀官招了下手。
　　怀官赶紧上去。
　　“明日你留在家里。”长孙璟之道，“让人把房里的地衣都换了，你亲自盯着，莫让人碰不该碰的。”
　　说第一句，怀官还有些不大情愿，但后面的话一说，怀官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换成啥样儿的？”怀官问。
　　长孙璟之没说话。
　　“你不是那几个丫鬟都说得上话，问问不就知道了。”荣官提醒。
　　怀官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公子让他留下办这个差事，是这个用意。
　　不过也对。
　　如今正房差不多是怀山郡主的地盘，既然相让自然就得让得大气，原先白色地衣是长孙璟之的喜好，现在当然得按怀山郡主的习惯来办。
　　怀官拍着胸脯应下差事。
　　长孙璟之进到正房，见二夏立在内间门口，长孙璟之怔了下，挥手让荣官退了出去。
　　“郡主在沐浴。”
　　见长孙璟之似是已经猜出，二夏还是交待了句。
　　长孙璟之点点头，这等情况下，他自然不好进内间去了，旁边的书房又才搬空了，长孙璟之只好去到上首茶案旁。
　　二夏询问是否要茶，长孙璟之道“不用”。
　　二夏立在门前也尴尬，站了会儿便转身进去了。
　　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没必要干站着，大家都不自在。
　　四冬没听见轮椅出去的声音，见二夏进来，无声用目光问了句。
　　二夏悄悄比划了下，道长孙璟之就在外头正房候着。
　　四冬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不管日后会如何，但从这段时日看，这个长孙大公子确实还是表现出了足够诚意和尊重的。
　　但她好笑的却并不是这个。
　　二夏被她笑得疑惑，神情询问。
　　“以后同你说。”四冬无声回了二夏一句。
　　有些事情，她还不能完全确定。
　　多看些日子，兴许就能确认了。
　　若真是她想的那般……
　　四冬在心里无奈摇了摇首，若真是那般，她也想不出郡主会是个怎么反应。
　　想着平日拾七的模样，四冬觉着，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反应都没。
　　她原先还怕拾七在男女情事上栽跟头，后来才发现，她估计是杞人忧天了。
　　不多时，拾七沐浴出来，正好下人过来问传膳，长孙璟之见拾七整理妥当，便让人传膳。
　　两人安静地用了晚膳。
　　四冬泡了茶上来。
　　两人分坐桌子两端，看了看对方，都端起茶来喝。
　　院中已无闲杂人等，四冬奉茶之后也退下。
　　屋中只剩两人，凉风习习而入，一开始似乎气氛还安静得有些别扭，但过了一阵后，那种弥漫在无声中的异样便消失了。
　　两人都慢慢放松下来，安静品茶。
　　天色渐渐暗下，门廊前的灯笼也渐渐在夜色中明亮起来，濛濛红光落在廊下，夜风轻轻，合欢树叶“簌簌”轻摇，庭院中花木清香在这种静谧中也愈发浮动明晰。
　　“要掌灯么？”长孙璟之偏头看向拾七。
　　先前时辰还早，坐了许久，天色渐暗，屋中光线就不大够了。
　　往常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掌灯了。
　　但他们两人坐在这里，没有传唤，故而拾七那几个丫鬟也没过来问询。
　　其实光线还是够的。
　　廊下的灯笼此刻就洒在拾七的脸上，淡淡一层暖色，虽不足够明亮，却有一种特别的柔和宁静。
　　让人看在心里，似乎能生出一丝莫名的柔／软之意。
　　“你想掌灯？”拾七也问。
　　长孙璟之问的声音很轻。
　　拾七回得也轻。
　　被反问的长孙璟之微微一顿，也没有回答，他也知道对方不需要他回答，长孙璟之唇角一丝笑意，端着茶盏继续看向庭院景致。
　　长孙璟之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般过了。
　　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去想，全然的心无杂念，也许正因为如此，五感似乎也变得分外敏锐。
　　花叶摇动的声响，门前那顆合／欢树上树脂的香味，院中各种花香叶香，还有泥土气息，交织一起，若有若无，似浓似淡，他甚至能感觉到夜风吹过带起的那一丝轻柔气息的涌动。
　　这本是他的院子。
　　一草一木本该熟悉。
　　年少时，骄矜肆意，从不愿甘守一方天地，便是人在此中，心思也在他物他事上。
　　而后变故突生，那段时日现在想来依然不堪回首，满心怨恨，自然更无心绪。再后来，虽知余生已定，知晓从今晚后不得不守于一方天地，却也同样静不下心来。
　　不是没有空闲，只是不经意间，岁月便匆忙。
　　长孙璟之转头看向拾七，拾七一只手放在桌上支起下颌，身体也半侧，偏首看着外间庭院，脸上神情恬静而专注，透着一种放松和闲适。
　　察觉到长孙璟之的视线，拾七微微转头：“有事？”
　　“没有。”长孙璟之轻笑，顿了下，“只是没想到你我二人还有这般时候。”
　　不针锋相对，不互相试探，也不为商议结盟。
　　只是这般安静的相坐，竟然也不会觉得时间难过无趣。
　　拾七也轻轻笑了笑。
　　其实她也没想到过，两人还能这般相处。
　　“郡主也是这般做想？”长孙璟之笑意微微问。
　　拾七一笑，点头：“是没有想过。”
　　“郡主以前很讨厌我？”长孙璟之看着拾七，挑眉问，“除开上善书房那一回，可还有其他缘由？我记得之前在花神会那回，我也不算得罪郡主。最后，我不是也帮郡主投了花票，还是选得郡主选的那盆变色福禄考。”
　　“真要我说？”拾七斜眼看他。
　　长孙璟之一愣，继而含笑点头。
　　“那时慧郡主同你妹妹为何找我的岔子，其中缘由，你心里可清楚？”拾七抬了抬一侧眉梢。
　　长孙璟之一怔，不免有些尴尬，却也只能颔首认下。
　　“那还用问么？”拾七瞥他一眼，勾勾唇角，“你明知自个儿是罪魁祸首，坐山观虎斗到最后，最后顺手而为，也不是为我，不过是你不想如慧郡主和你妹妹的意，旁人还只道你公正，你面子里子全得了，算计得清清楚楚，换作你是我，会领这个情？”
　　拾七似笑非笑。
　　长孙璟之低低笑了笑：“郡主果然慧眼如炬。”
　　拾七瞟他一眼，端起茶来喝。
　　“那日听我同玉清说话的可是郡主？”长孙璟之笑过之后，抬眸笑问。
　　“并非有意，不小心听见的。”拾七也不隐瞒。
　　“难怪。”长孙璟之又一笑。
　　难怪他有意算计想卖个好，没想到最后反而落了个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