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莫里斯》果狸一只蒙小晴

5、第五章

　　克莱夫笑笑。“我知道。”他一个翻身，压在莫里斯身上，握住爱人的双手，神情渐渐变得郑重起来，“莫里斯，请记住我今晚说的话，明天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亲眼所见，亲耳听见，你都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你只要记住，我所做的所有一切事情，都是因为我要回到你的身边，从此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过几天，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你的。在此之前，你只需要保持镇静，等候我的归来。”
　　莫里斯的手微微颤抖着，但克莱夫眼神里的坦诚和笃定恰到好处地安慰了他。他强自镇定下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克莱夫笑了，低下头给爱人一个深吻：“好孩子.”
　　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他的辖区内有抢劫犯闯入一座大宅内抢掠，他刚好路过，冲进去，阻止了罪行，救下了宅内的儿童和妇女，但是在劫匪凶悍的反抗下，他英勇就义，以身殉法。
　　就以这样的方式，给克莱夫一个体面的结局吧。
　　莫里斯第一次看见克莱夫的“尸体”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和大家一样，被吓得不轻。看着平日里笑语晏晏的爱人，脸色苍白，双唇发黑，一头柔软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不再回复往日的风流倜傥，谈笑风生。莫里斯浑身颤抖着，眼含热泪，定定看着克莱夫毫无生气的身体，一言不发。
　　彭杰庄园里乱成一锅粥。作为家里硕果仅存的男人，皮帕的丈夫伦敦先生最先镇定下来，站出来主持大局。众人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进入了状态，有条不紊地为克莱夫的“葬礼”做着准备。
　　旧式贵族大家族的规矩都是现成的，大家只要照着走流程，事情就能变得顺利。
　　莫里斯这些天一直在鞍前马后地帮着做些及所能及的事情，人前人后不知疲倦地奔波劳碌着。他故意让自己忙碌得没有任何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害怕失去克莱夫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他的这份茫然，在旁人的眼里，显得尤其合情合理。毕竟，他和克莱夫多年来的至交好友的关系，在彭杰庄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于前些天，克莱夫和莫里斯之间超越友情警戒线下的若隐若现的眉目传情，随着克莱夫的“逝世”，被大家有意无意地遗忘了——对于一位已经逝去的绅士，同时还是一位以身殉法的英雄，你不能再追究他生前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的，是不是？
　　莫里斯戴着顶鸭舌帽，站在花园里，指挥着仆人把葬礼的物品搬进屋内。这些天，因着巨大的担忧和不安，合着连日来的忙碌，让他身心皆疲，在阳光下站久了，莫名就有些头晕，差点站立不住。
　　在他摇摇欲坠的瞬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阿历克冲上前去，及时接住了他。
　　阿历克扶着他的肩膀，一边柔声问：“霍尔先生，你还好吧？”
　　莫里斯定定神，站直了身子，不着痕迹地从阿历克的怀抱中脱离开来，随机给了阿历克一个谦和的微笑：“我没事。谢谢你，阿历克。”
　　阿历克不肯就此松手，眨着一双亮晶晶的褐色大眼睛径直看着莫里斯，神色真诚深情：“霍尔先生，节哀顺变。对于你的悲伤，我也很遗憾。”
　　这份真心诚挚的关怀，莫里斯很是感激。这还是这几天里，他听到的第一句安慰的话语：“谢谢你，阿历克。”
　　阿历克笑了，明媚的笑脸灿烂得如同缓缓绽放的向日葵花，让人心动：“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霍尔先生，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支持你，照顾你。我是说，如果你有需要——”
　　莫里斯点头笑笑——对于阿历克的好意，他心领了，但对于阿历克的心意，他不能接受：“谢谢你的关心，好小伙子阿历克。我还好，只有有点疲倦，休息一下，很快可以恢复过来的。”说完，他笑着朝阿历克点点头，微微欠身，便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不得不佩服彭杰庄园的悠久历史，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仆人们还是紧守岗位，彭杰庄园的主人和客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莫里斯的房间，还是每天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莫里斯深吸一口气，径直倒在床上，明明疲惫至极，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莫里斯睁着一双布满红丝的蓝眼睛，久久凝视着房门——平常，克莱夫就是从那里进来找他的。这是只有克莱夫和他才知道的秘密通道，门的另一个出口，就在书房的大书柜后面。平时，如果不知道机关，把书柜移开，别人是根本找不到这里来的。
　　入夜，房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克莱夫从门后探出头来，依然是微笑着的俊脸，顶着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他飞快地跑了进来，扑到床榻上，抱着莫里斯就是一顿缠绵的热吻。
　　莫里斯四肢交缠在克莱夫身上，身体紧紧贴上去，眼睛一刻不错地死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生怕这是个身心皆疲时产生的幻觉。直到克莱夫热情洋溢的深吻结束，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才摸摸湿润的双唇，微微一笑。
　　他的克莱夫，他的爱人，终于回来了！
　　克莱夫看着他纯如小鹿斑比的蓝眼睛里灿然绽放的笑意，忍不住伸手插在他的金发里，来回搓揉——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呢？
　　莫里斯笑笑：“克莱夫，你终于回来了！这三天你都去哪里了？你还好吗？我每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件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从此再也见不到你。”说着，情绪上来，声音哽咽着，几乎要哭出来。
　　克莱夫忙凑过头来吻他：“宝贝对不起，我知道你这几天又累又怕的，还帮着处理家里的一堆事情。辛苦了。”
　　莫里斯镇定下来，把头抵在克莱夫头顶，下巴来回摩挲着他的黑发。直到这一刻，他才敢完全相信，他的克莱夫真的是平安归来了。
　　莫里斯害羞地笑笑：“其实我还好，只是想你想得厉害。”他只要克莱夫平安归来，其他的，无关重要。
　　克莱夫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他。劫案是真的，他被袭击也是真的，躺在棺材里的人也真的是他。前两天他真的就躺在里面过了两天，直到醒来，才打开棺材盖，爬出来洗漱干净了，第一时间来找莫里斯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