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莫里斯》果狸一只蒙小晴

14、第十四章

　　希尔先生声音一沉，眼神顿时变得凌厉，气场全开：“那么，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这句话不用我浪费时间多做解释吧？”
　　乔纳森闲闲答：“父亲，我想，这句话，由我来问您，会更合适。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父亲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此后各自相安。”
　　希尔先生目光如炬，声音却比窗外的夜风更为阴冷：“你是我的儿子，是希尔家族的一份子，天生就与希尔家族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哪有什么各自相安。”
　　乔纳森并不在意：“只要您愿意，你可以登报通告天下，即时与我脱离父子关系，从此我们就毫无关系，形同陌路。”
　　希尔先生被气得怒火中烧，但姜是老的辣，面上依然是一派风轻云淡：“我们的关系，没有必要走到那一步。你只要履行与马德琳罗姆小姐的婚约，我答应你婚后可以继续保持与莫里斯霍尔的情人关系。”
　　乔纳森笑笑，语气温和，却毫不退让：“我与莫里斯之间的关系，是我们自己的事。我自会处理。无需父亲费心过问。”
　　希尔先生压低声音，语气却更严峻，“你们这是在走钢丝，在玩命，一不小心，随时掉落凡尘，摔个粉身碎骨。我怎忍心看着我的儿子在身败名裂的悬崖边上游走而无动于衷？”
　　乔纳森觉得自己与希尔先生实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形容这种尴尬的气氛：“父亲眼中的地狱深渊，于我，却是美妙的天堂。”
　　希尔先生被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慵懒气得火冒三丈，但商人本性，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也没打算把话说得太绝——毕竟，这个牛津法律系高才生的儿子，将来是可以预见的前途无量。无论乔纳森毕业后选择从政或者是进入法律界工作，对于希尔家族的声誉和生意，都会是最大的助力。
　　“你在牛津这样玩命学习，不就是为了日后的平步青云吗与莫里斯霍尔的关系，将会使你功亏一篑。这一点，你当然可以任性，但是即将要付出的代价，你想清楚了，你能接受吗。”希尔先生尽量压抑着怒气，循循善诱，”罗姆家族的势力，不仅限于我们家乡，就算是在伦敦，也是盘根错节，底蕴深厚得惊人。你与马德琳罗姆小姐的联姻，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最般配的良缘。”
　　乔纳森摊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神色:”很抱歉，父亲。估计真的要让您失望了。我对于罗姆小姐，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希尔先生的耐心几乎被逼到了极限:”你的固执，会毁了莫里斯霍尔和你自己的一切，地位，名誉，金钱，甚至会有入狱的可能。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乔纳森笑笑。\"父亲，您决定要这样做的话，悉从尊便。我无话可说。”
　　希尔先生神色一冷:”乔纳森，我的耐性有限，你最好考虑清楚。”
　　乔纳森往椅背一靠，大长腿伸直开来------久坐真是累人，直面迎着希尔先生的眼神，神色却波澜不惊:”父亲，今天我亲自到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前些年你从彼得索斯盖特先生手里抢过来的那笔生意，如果索斯盖特先生知道您是怎么把他的标书拿到手的，您说他会怎样呢还有，朗尼参议员和您的协议，我恰好拿在手里了，父亲要拿复印件过目一下，是否还有纰漏吗至于当年鸿运号当年是怎么在航行中沉没的，相信父亲您心里有数。您觉得，要是我把事实告知那些船员的家属和保险公司，他们的心情会怎样”
　　他的话，仿若晴天霹雳，把老奸巨猾的希尔先生都炸得蒙圈了。至此，他才真真正正地认识到，自己的小儿子，是怎样恐怖的一个存在。在他丰神俊朗潇洒不羁的外表下，有着怎样一颗冷酷聪敏的心。他不知道曾经叫做克莱夫达拉姆的乔纳森早在决定冒用这个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利用职位之便，和重生的先天优势，把一切可以掌握在手的材料和证据都收集好，放到可靠的地方，以便日后为己所用。
　　男人爱上男人，在这个时代，始终是禁忌。如果自己要保护好这段恋情，保护好莫里斯，那么就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希尔先生脸色更显深沉:”乔纳森，你威胁我，你威胁你的父亲”
　　乔纳森笑得温和，气势却针锋相对丝毫不让:”父亲，我只是提醒您。如果您我相安无事，这些就是我们两人之间永远的秘密。您说得对，毕竟我也是希尔家族的一员，与您荣辱与共休戚相关，把您弄得身败名裂了，对我也有巨大的影响。但是，如果父亲您一意孤行，让我为难，那么，我也只好抱着鱼死网破的勇气，把真相大白于天下了。与莫里斯的事情，我从没有刻意遮掩，有心人略加调查，便能知道我和他关系非浅。但是，您若以为我任人宰割，没有丝毫的准备，那您就大错特错了。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无法逃避，我已经做好了入狱的准备，这种无关痛痒的罪行，最多也就关上几个月，我就可以放出来。在我不在乎身外之物，地位，金钱，名誉这些劳什子之后，您觉得还有什么可以让我分神的呢莫里斯霍尔就是我的生命，他生，我活;他死，我亡。在我死之前，我会竭尽全力为他报仇，然后携手下地狱。”
　　希尔先生被这番话镇得脑袋生疼，一时半刻，竟无言以对。
　　乔纳森话已说完，施施然站起来，向着希尔先生欠了欠身，便告辞离去:\"相信父亲现在也不想再看到我了，那我就知情识趣点，自行离去吧。再会。”
　　话毕，套上大衣，戴上帽子，围上围巾，便出了门。
　　外面天色依然阴冷，看样子是要下雪了。乔纳森拦了架马车，说出莫里斯的公寓地址。车夫一扬缰绳，马车迅速疾驰而去。
　　莫里斯果真是被困在南安普顿了，估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乔纳森也不着急，熟门熟路地走上5楼，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屋。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就进了洗手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乔纳森知道有些事情避无可避，终究会发生的。他倒不是怕，此前也做了些准备。只是，经验不足做事缺乏条理，终究是有些欠缺。这一次，就连累了莫里斯。此后的日子里，怎么样才能把莫里斯隔离在漩涡之外，自己独自承受呢两人感情早已深厚到如胶如漆难舍难离，连体婴般以各种牵绊牢牢联结在了一起------分开当然从不在选择范围内。算了，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事到临头再操心吧。大不了，携手共下地狱。这段恋情，本就是自己生命里偷来的时光。
　　只是，莫里斯------
　　到底要怎么做，我才能真正保护好你呢
　　乔纳森在迷糊中，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