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夙九霄外》乱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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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死树上永生花

　　珑夙循着周公的指示找到了离烬天的结界外，玉手轻轻一划，血丝自指尖流出，再轻碰结界，已然入内。

　　天界白光亮堂，怎么也无法想象居然安置了一个臭气熏天且不见天日的离烬天。

　　珑夙闻了那不明不白的气味连连作呕，遂遮掩了嗅味，腾出一只手来施展术法。可这里似乎不能聚集仙力，白光只出现在她身遭，并不能照亮整个离烬天。

　　她飞了一会儿就累了，这里的空气令她的喘息有些不顺。可是想到梦里的画面，心里就涌起许多勇气来。

　　而她终于寻到了一棵散发着闪闪绿光的大树，在这没有其它植物的地方，它枝叶繁茂，每一片叶子都光滑润泽，叫人叹为观止。

　　珑夙差点看呆了，遂想起重要的事，忙四下探寻。

　　随着在里面的时间越来越久，她觉得身体越来越重，仙力好似不够支撑她继续飘着了。而底下的沼泽似乎很可怕，冒着黑青色的烟雾，像地狱的魔手想要啃咬什么东西。

　　帝君会不会真的没在这里？

　　当她的头越来越重、意识好似要被吞噬、身子即将往下掉落之时，突然看见了若星星般的黄色光芒。

　　那是什么东西？明明瑞气四溢，却是瘴气包裹。

　　珑夙飞了下去，当看到破玥那张沾惹了青泥却不减丝毫冷傲的脸时，她不由悲喜交加，喜极而泣。

　　而他闭着眼，好似睡着了。身下的沼泽将他拖曳着往下，就剩下那个脑袋……

　　她费力将他拉了出来，飞出了离烬天才发现，他的右手紧握成拳，刚刚便是里面发出的耀眼光芒。

　　不过她现在没空去看那是什么东西，腾云之上，心烦意乱的她不断地从体内调出仙气过给他，直到她发现那只施术的右手被人牵住……

　　她的泪像雨滴，泣不成声：“帝君，我不要你的修为，我也不当你的帝后了，我只想你好好的，不再受伤。”

　　破玥的眼皮动了动，他很想让她不要哭、有话想跟她说，但他实在没有气力，只知道她把自己带回冷玥宫，便沉沉睡去。

　　有多少年，他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以后，他身边已经没有她的影子，身上脏兮兮的白袍已被换成玄青色的，只是之前束起的墨发没有再打理，披散在肩头及背后。

　　他抬起手摊开，手心躺着一株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不死花——

　　不死树上永生花。

　　有了离烬天这花，他的永生诀才能送出去。

　　自从那日知道她日后要缚于龙柱之上不得自由，他就耿耿于怀。桃花所说的聘礼，与他来说，本可以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可有晏芈在前……

　　当年晏芈为他受难，形神俱散，为了保住她的元神，他将毕生修为都渡给她，只余两千年的仙力，来护住这四处悬浮的宫宇。

　　随着时间推移，他筑的结界越来越微弱，晏芈的元神也越不稳定，他不得不去遁乌谷除浊，更快地吸纳散落在谷底的仙气，再渡给她。其余的时间，他固守结界已是吃力，更别说修炼了。

　　以前觉得，那一身修为多来无用，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光阴，根本无需在意多与少的差距。当这件自认为微不足道的事从桃花那里提出来之后，他顿时觉得这怎会是无足轻重的？

　　可偏偏她所提之事，他办不到……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无意搭救那只小银龙的时候，就对她上了心。可他知道那是天君的女儿，与生俱来的能力就跟从前的他一样得天独厚，渡给晏芈大半生修为的他，只能抬头仰视。

　　是以他特去坐忘百年，企图忘却那张脸。

　　——岂知过目不忘从来就是他最擅长的本领。

　　好在晏芈的事让他没有更多的心神思及其他。

　　那一日他在遁乌谷，其实不是被浊气所伤，而是有一瞬间恍惚、迷茫，不明白自己近万年来重复做的这件事有何意义。晏芈没有丝毫复生的希望，留着她的元神，是自责当初直言拒绝她的行径太过直白，使她万分伤心之余对也夜西寒极尽嘲讽，才被狂躁的夜西寒重伤。

　　他对于到底在救赎晏芈还是救赎自己，有了一丝迷茫；而对这样日复一日了无生趣的日子，有了些许倦怠，是以才会放纵自己在谷底沉眠，以为若是被浊气吞噬，那也是一种归宿吧！

　　可当他自暴自弃之时，小银龙再度出现了，带着坚硬的盔甲，闪着耀眼的白芒，将他从谷底捞起，也从心底把他搭救……

　　她是那么爱笑，那么赤诚，那么不顾一切朝他飞奔而来，哪怕他冷漠以对也毫不在乎。以前他以为，忘不忘、记不记在于自己，结果不是——

　　“帝君？帝君……”她总是这样甜滋滋地唤他，声音空灵美妙，时时刻刻飘在他的耳边。

　　他是多想告诉她，他喜欢她那么叫，偏偏嘴上说不出来。

　　红艳的永生花万般娇艳，细如柳枝的花瓣调皮地摆动，时而紧簇相拥、时而疏离分散，看得他眼睛发涩。

　　也许，他应该再去一趟天外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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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珑夙回到天外天，桃花恰好醒来。

　　她连忙回到体内，没被桃花察觉离开过。

　　桃花坐起来，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自言自语：“小丫头，情情爱爱固然叫人有血肉，但重要的是郎情妾意。你是生下来的仙家人，没见过凡间险恶，要知道选什么身份的仙侣都没关系，但他要把你放在心尖上。破玥……不是个好归宿。”

　　珑夙虽闭着眼，但着实听进去了。

　　桃花姐姐对破玥帝君一开始是有偏见，不过她说的话的确是有一番道理。也许帝君便是那样的，素来冷冷淡淡，是自己过于狂热，故而才忽略了一点，他对自己与旁人……并无不同。

　　她缓缓张开眼睛，叫了一声：“姐姐。”

　　桃花对她浅笑：“醒了。”

　　珑夙搂着桃花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道：“姐姐不要为我忧心忡忡，小夙再也不会去找帝君了，真的。”

　　桃花理顺她的发丝：“想通了？”

　　“嗯。”珑夙点点头：“姐姐也莫要因我而与周老头起争执，会伤了和气。何况这些时日因为我你也冷淡了他，小夙过意不去。”

　　虽然她也怕周公把她去过离烬天的事告诉桃花，但这也是她的心底话。自相识以来，他们常因此事争论不休，恐伤了夫妇感情。

　　桃花却不以为意，道：“你别担心，我们便是这样的相处之道。”

　　“姐姐还是回去陪陪他吧，一个人呆在梦幻梦境天里，也怪无聊的。”

　　桃花点点头，起身要走，继而又回过头来问：“你不会是如此煽情地催我走、好去找破玥吧？”

　　珑夙一脸平静地摇头，这次，她绝不会再去了。

　　“姐姐放心，小夙最多去天宫散散心，别的哪儿都不去。”

　　杏朶闻言现身，对桃花道：“姐姐放心，杏朶会一直陪着小姐。”

　　“可不能再丢了！”桃花故作凶态。

　　杏朶连连点头。

　　桃花这次走得干脆。她是想，都几个月了，珑夙再怎么不懂事也想明白了，这么久破玥都没主动来找过一次，说明她在他而言并不重要，再去相寻没有意义。

　　这次她还没有到伤心欲绝的地步，说明对破玥只是颇有好感，并不知情伤为何物。再则珑夙若真的还要去找破玥，那无论如何她也是拦不住的，届时只能等她自己受了伤再好好宽慰了……

　　杏朶见状忙去挽着珑夙，也与她撒娇道：“小主，桃花姐姐在，杏朶都不敢出来，可把杏朶憋死了。”

　　珑夙刮刮她的鼻梁：“你有那么乖吗？”

　　“那是自然。”杏朶念头一转：“小主，我们要去天宫？”

　　珑夙没有立即回答，她本是说了让桃花放心的。其实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动，但不知道帝君现今如何，可是醒了？

　　可她既是答应了桃花姐姐，便是要依言行事的，兴许出去走走，心情便会好起来。

　　珑夙便与杏朶去了天宫。

　　天君忙碌，她们未能见到，便在外头的广场闲逛起来。

　　过几日便是神勇大将军骁虎的生辰，天宫要准备宴席，广场上忙忙碌碌的仙婢众多，应是各宫的都派人来了，桃红柳绿的衣裳和莺莺燕燕之声，叫人眼花缭乱。

　　珑夙往常是爱热闹的，看到好吃的便会施个小术法取一点来吃吃，今日看到什么都觉得不感兴趣。

　　杏朶发现她的反常，遂问：“小主，乏了？”

　　珑夙点点头，打算回去了。

　　天界之色，久看倦怠。或是过几天，随桃花姐姐下界去看看。不是说凡间四季分明，景色各异，值得一观么？

　　她们走了几步，耳边传来一句：“破玥帝君吗？”

　　珑夙止步回头，兴许是对破玥帝君这个称呼太多关注，故而在那么多交头接耳的声音中，一下子便听见了。

　　她蹙眉探寻说话的声音，发现是两个身着绿裙的仙婢，二人正往宫门处走。她竖起耳朵听，却听另一个仙婢道：“千真万确呀，听说那女子约莫是仙婢还是散仙来着，殷勤得很，四处找冷玥宫呢！”

　　“殷勤又如何？当初咱们天界的大美人晏芈还有神职呢，那是跟着破玥帝君寸步不离，最后不是也没成为帝后么！”

　　“不过听说，那女子进过一、两次冷玥宫了！”

　　“进去过又如何？帝君生性寡淡，最讨厌吵闹，月老都说他冷傲倔慢、凉薄无情、姻缘难定，想当帝后的仙子千千万万，哪一个能寻到他的踪迹？再说呀，帝君好静，叽叽喳喳的女子又怎会入了他的眼……”

　　杏朶察觉小主的脸色越来越差，拉着她回了天外天，不住地说道：“哎，还是咱们自己的地盘舒服！小主，要我说……”

　　她还没说完，珑夙就跳到池里游水去了，扑腾一下，变回了硕大的银龙，溅得到处是水。

　　天外天这池虽说是池，却有大海那般广阔，杏朶要站在几百丈高，才能看到小主在哪里。她站着看了一会便回到自己的银杏树上坐着，心想，还从未见小主这么生气过呢！

　　珑夙游了好一阵子才筋疲力尽地回来，浑身湿漉漉地趴在池边一动不动，双脚还在池里泡着。杏朶把她拉上来，掐起手诀却被她拦下了：“不要。”

　　“那会冻坏的吧？”杏朶疑惑地想，小主这样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珑夙干脆脱掉湿衣裳，道：“这样便好了吧！杏朶，我好困！”

　　“那小主睡吧！”杏朶招来一张榻，给她盖上被褥，安顿好了才回树上去。

　　虽说小主以前也爱打盹，但都是慵懒昏昏欲睡的，这样皱眉休憩的情况倒没有过。杏朶有点不安，但也觉得问题不大。天宫今日那般热闹，她随意去寻几样好吃的来，小主见了就心花怒放了！

　　如此一想，她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