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
喧闹的大街上，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只见街上一白衣女子步履轻盈，脚上的一双鞋样式古怪，仅仅是几条粗带子绑住脚，大部分纤足露在外面，鞋上镶着散碎玉石，走起路来珊珊作响。明明是个艳阳天，女子却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上缀满铃铛，却悄然无声，听不到一点声响。伞面压得极低，让人看不见女子的面庞，但仅仅是袅娜似弱柳的腰肢，以及那纤纤素手、如雪皓腕也足以让人心池荡漾。
女子在一家酒楼门前站定，仰望匾额上三个烫金大字“归客来”，龙飞凤舞，倒是大气。随着殷勤的小二进了店里，挑一张角落的桌子背对众人坐下，女子方收好伞，让身后一干等着一睹芳容的食客大叹可惜。
不一会儿人们就忘了角落里的白衣女子，纷纷聊起京城的新鲜事。
“你媳妇最近的生意火得很吧？”一个布衫男子对身边的男人问道。被问的男人咬一口烧鸡，说道：“可不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都要婚嫁，咱平头百姓也凑个热闹、讨个彩头，家家户户都赶着嫁女儿、娶媳妇，我媳妇跑媒跑得腿软。”
旁边的一桌听了这事也来了兴趣，一个三角眼男人凑过去聊着：“你说孟家，那是将门之后，孟家三兄弟各个不凡，等明年武举之时，必定大有作为，怎么会让孟家老三娶姜丞相的小女儿？”
“姜丞相的女儿怎么了？将门、文相，多登对。”同桌的男人不明所以的发问。
三角眼男人不屑的瞅了他一眼，摇摇头接着说：“你懂什么，我听说姜丞相的小女儿，刚及笄就被家里人发现与下人私通，差点把姜丞相气死。只得把她送入尼姑庵思过，前两日才回了家。”
这男人虽是压低了声音，可大概平时大嗓门惯了，悄悄话竟是说得满堂都能听见。
“话可不敢乱说，污了人家千金小姐的名节。”同桌男人不赞同的回道。三角眼男人见对方不信自己，提高了嗓门嚷道：“我要是乱说就烂舌头，我表妹的妯娌的二舅的三闺女就在丞相府里当差，那事是她亲眼所见。”
这突然拔高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同桌男人有些尴尬地冲大家点点头，连忙拉着三角眼男人出了酒楼，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要说这婚嫁，如烟楼的头牌花魁凝语姑娘要嫁人，也算是桩大事。你媳妇知不知道到底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如此如花美眷。”布衫男子继续问吃着烧鸡的男人。男人冷哼一声，抹抹手上的油：“啥美眷，说白了就是个粉头，有什么福气的。”
“啧啧，看来上次你是没见着凝语姑娘呀。”
“装什么样，一个出来卖的，还挑三拣四，三百两银子都不见。”
两个人带着点淫意的话，惹得旁边的几人频频皱眉。
凝语姑娘，那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绝对的美人。除了美貌，凝语的才学也让人津津乐道，京城的才子都说她是百年难遇的才女，常常一掷千金只为和她在月下把酒言欢、吟诗作对。更重要的是她虽落入风尘，却是冰清玉洁，一身傲骨连如烟楼的老鸨也折不断，众人敬她，对她也是礼让三分。所以她要嫁人的消息一传出，京城大小才子均是扼腕叹息，如此一佳人，以后怕是再也寻不着了。
想不到今日，在这酒楼之中，竟让两个俗人平白脏了名声。
正在大伙对两人不满之时，自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声音，“真是丑人多做怪，长成这样，还想见凝语姐姐。你们这样的人，多看一眼晚上都会梦魇。”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从门外进来，一身水蓝长裙趁得身子愈发窈窕。
两个男人本要发难，一看来人顿时没了气势，草草扔了银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店。这女子正是孟家独女，孟蝶。孟蝶在京城也小有名气，自小父母双亡，三个哥哥对她宠爱非常，再加上人长得漂亮，又是名门之后，多多少少有些任性刁蛮，却也添了一份不谙世事的天真。
“好久没见到穆哥哥，不知道他这次会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孟蝶见两个男人灰溜溜的跑了，也不再多言，只是回头对身后的孟家老二孟筝说道。
孟筝轻轻敲敲孟蝶的头，笑道：“你穆哥哥是来娶亲的，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便。”
“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说不定那女人丑得难以示人，不然怎么从没见她露过面。没准穆哥哥见到那女人立刻就会退婚了。”孟蝶噘着嘴，小声嘟哝。
“不许胡说，凤族少主是什么人，你说这种话会给大哥惹麻烦的。”孟筝沉下脸，略为严厉地责备孟蝶。孟蝶听二哥语气严厉，瘪瘪嘴不再说话，只找个临窗安静之处坐下。
等孟家二人坐定，才有人悄声问道：“这凤族是什么人？”问话的人一身利落短打扮，看样子是个外邦人。好心人给他解释：“凤族是咱恒朝的祭司一族，都说是‘五年一卦，一卦一命’。凤族世代代天言、预凶吉，保佑国运。”
外邦人似有所悟，“了不得、了不得呀。”
“刚刚那两个人说的穆哥哥，应该就是说湘西穆家少主，前几个月向凤族提亲，这几日皇上才肯了。京城凤族、湘西穆族、漠北云族，那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圣上登基凤族功不可没，地位更是不一般，连亲事都要皇上点头才行。听闻穆家少主是个极淡雅的人，学识过人，和凤族的少主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心人继续孜孜不倦地给外邦人解释，外邦人听得频频点头。
话说及此，只听一阵咯咯浅笑，轻轻柔柔，听得人心神一荡，笑声正是背对众人的白衣女子发出。
坐在不远处的孟蝶听到笑声，生出一股怒火。刚刚那两人声音虽低，孟蝶却是自幼习武，听力甚是灵敏，早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本来听到别人说自己爱慕的穆哥哥和别人是一对就已经怒火中烧，现在又听人似是对穆哥哥的赞美不屑而笑，心里的火气便再也压不住。
啪的一拍桌子，孟蝶起身走到白衣女子身后，怒喝：“你笑什么！”
片刻静默，白衣女子优雅起身与孟蝶迎面而立，众人有片刻的怔忡：
远岫青黛眉似柳，烟波流转目如水。
略过众人的双眸，如同雨后水洗过的晴空，清澈明亮。清透的眼，水波荡漾，蕴满了泪一般，仿佛眨眼间就会有泪珠滚落，看得人隐隐心疼。这样一双泫然欲泣的眼，配上不施脂粉的脸，略显苍白的唇，更是柔弱惹人怜爱。
“你在和我说话？”女子问话时，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孟蝶见是这么一个娇美的女子，心里更是不痛快，“当然是和你说话，我问你笑什么！”
白衣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正色说道：“极淡雅……穆璟文自己听到这话，怕是也会笑出声的。”
孟蝶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戒备地问她：“你认识穆哥哥。”白衣女子还未说话，孟筝已经抢先一步，把孟蝶拉到一旁，对着白衣女子一拱手，“小妹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敢问姑娘可是穆兄的朋友？”
孟筝心里明白，穆璟文的身份尊贵，他的朋友必不是寻常人，不能轻易得罪。
白衣女子食指轻点下巴，似乎孟筝问了个极难回答的问题，“这个不好说，我是怕见到穆璟文，不过他好像不是这样，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勉强说来，只是认识。”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定是你缠着穆哥哥不放，得不到他青睐又诋毁他。”孟蝶对着白衣女子怒目而视，连孟筝都有些拉扯不住。
“你穆哥哥是天下无敌，我怎么会诋毁他。”白衣女子身形一偏，躲过孟蝶直指自己的指尖。孟蝶没想到白衣女子会这么说，一时语塞。孟筝行礼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等穆兄来了，是否要告知姑娘。”
白衣女子看着眼前的孟筝，墨蓝色直裾深衣，随意挽起的发，难怪人家说孟家二公子风流倜傥，那样的桃花眼确实招人。“叫我水若隐就好，不过我想我会比你们更早见到穆璟文，到时候我会第一个知会孟蝶妹妹的。”留下一句近似挑衅的话语，若隐拿过伞，缓步出了酒楼，嘴角还挂着一丝顽劣的笑。
孟筝望着若隐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