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的支教生活》燎烬逍遥

14、第十四章

　　“呵......”
　　方满庭一口气提到头上，又给憋了回去。
　　他极快地扫了眼走在前面那几人，然后朝林子里的小店主眨了眨眼。

　　蒋乐巧受了些伤，正躲这里吸收月光，万万没想到会有个人发现他！险些吓得心肌梗死，所幸他早就没有心脏可以梗了。
　　在接收到对方的友好光波后，他也冲人眨了眨眼。

　　方满庭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藏住了尸冷香，总之没被发现就好。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点了个头就准备离开，可蒋乐巧却突然指了指地面，似乎是放了什么东西。

　　“方老师......”吴支书背着宋十三，有些吃力地回头叫他。

　　方满庭不敢再细看，几乎小跑着过去，脸上的表情转换太快，皱着眉心显得有些焦急：“怎么？”

　　“......没。”吴希秘见他一脸隐怒的样子，把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把人背到了牛车上。

　　方满庭心事重重地走在车边，听着宋十三跟小陈吹牛，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宋云禾。

　　“这个娃，真不一般，你会生。”小陈夸赞道。

　　宋十三伸手弹了弹小孩的额头，挑嘴笑道：“不是我生的。”

　　“哦哦，对，你婆娘生的！”小陈也是个心大的人，笃定他家二柱子是先回去了，一路上就走得不慌不忙。

　　方满庭始终沉默地跟在一边，秉着多听少说的原则，猜测着宋家两人此行的目的。
　　他手里的灯光微微侧了下，一大半照在宋十三脸上。
　　其实从面相来看，这人的确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说他是个十二岁孩子的爹，的确有些离谱。
　　但方满庭一直认为，道士善养生，从外表上是看不出年纪的。

　　“我们白鹭观是清修派，哪来的娘？”宋十三一侧头，瞥了眼小孩后，笑着问小陈，“我要说他是僵尸抱到道观门口来的，你信吗？”

　　方满庭眸光一颤，看向了宋云禾，小孩正盘腿坐在牛车上，手里捣鼓着一把玉米须，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

　　“你可别瞎说！这是文明社会，科学社会！哪来的僵尸！”小陈激动得一口唾沫星子喷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我刚刚在和谁打？那东西跑了，小娟子就难找了。”宋十三的话里带着担心和自责，先前不紧张，不过是他有把人救回来的自信，可这次，输得惨。

　　方满庭听到这里，抬手推了下眼镜。
　　这算怎么回事？
　　臭道士以为是小店主抓走了娟子？
　　“那......你的意思是，二先生也有可能是被僵尸给拖走的？”方满庭试探着问。

　　“对，游尸跑的时候......丢了个烟雾|弹，”宋十三说到这里，表情不大美妙地重复了一遍，“丢烟雾|弹。”

　　方满庭冷漠地看着他。
　　烟雾|弹怎么了。
　　他家过年还放礼炮呢。
　　“所以你怀疑他是在那时候把人带走的？”

　　“也不一定，他自己跑都困难，何况带个人。”宋十三越听越不对味，转头反问他，“你貌似很关心？”

　　方满庭本来想解释两句，可又觉得没必要。
　　就像宋十三说的，无论如何，他都是奇怪的，从小跟着僵尸长大，又见惯了生死，有些淡然是根植在他骨子里的。
　　哪怕他戏做得再足，总有违和的地方。

　　“你说的是真话吗？”方满庭现在更加在意宋云禾的身世，“为什么会有僵尸把小孩抱到道观，送哪里不行，偏偏送到他们最怕的地方？他又是从哪里抱来的孩子？”

　　“真的。”宋十三咬定两个字，而后面的问题，他没有回答。

　　方满庭提着行李的手紧了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麻烦了。
　　有了宋云禾的先例，宋十三很可能会怀疑他之前就和僵尸有交集，甚至来往。
　　那么他们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

　　方满庭一想到他家，心跳猝然快了起来，那是他的底线。

　　“方老师？您没事吧？”吴希秘担忧地看着他，递出一张纸巾道，“流了好多汗啊，热就把西装脱了嘛。”

　　“没......”方满庭正想道谢，耳边倏地响起一串咕噜声，伴着鞋面的厚重感，他的皮鞋半陷进了湿土里。

　　“哦哟，这泥巴路怎么越来越湿了？前两天有下雨？”小陈也踩了一脚的泥，正靠在牛车边甩鞋。

　　“没下过雨。”吴希秘说。

　　方满庭用手电朝前方照去，原本是想看看泥土尽头，却赫然看见了一座桥！
　　那感觉就像低着头走路，没想到一抬头就差点撞上电桩。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站在桥上的人，那人背对着他们，因为光线不足，看不真切，只有一个背影的轮廓。
　　咚咚。
　　心跳一重。
　　方满庭微微睁大双眼，视线全是那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

　　“村长！村长你怎么来了！”吴希秘这两声喊得极为焦急，他把手电一关就往桥上跑，脚下一浅一深地被泥吸着，到后面两只鞋都没了，他还在跑。

　　方满庭见他冲上桥梯，也想跟着过去，却被宋十三拽住了。
　　“放手！”

　　“等等！”宋十三皱紧了眉，语气严肃，“你突然怎么了？别冲动，这人不对劲。”

　　“这里有什么对劲的？”方满庭被他一打断，脑子清明过来，松了松西装领子，看着那边吴希秘扶着人下了另一边桥，渐渐走到手电照不进的黑暗中。

　　“吴支书真奇怪，干嘛要关了手电才过去？”小陈笑着问他们。
　　然而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沉默了。

　　方满庭把鞋子脱了，提在手上，白瘦的脚踏入泥土，几乎没过了整片脚背，他回身看向牛车，然后把腿伸过去比了比。
　　牛车上的泥印浅了许多，并且都是刚留下的。

　　宋十三看明白了他在做什么，立马问：“他来的时候没走这条路？”

　　“不，他说只有这条道。”方满庭望向小陈，小陈白着脸点头，他们村除了塌陷的主道外，就只有这片玉米林能过人。

　　“庭庭。”安静了许久的宋云禾突然出声，所有人当即都看向了他。
　　小孩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走到板车边缘，双手握住了方满庭的手，小声道：“我害怕。”

　　怕？
　　追鬼剥蛇打僵尸都不怕。
　　现在为什么会怕？
　　方满庭奇怪的同时，又觉得这才是十二岁小孩该有的反应。

　　“小云。”宋十三语调一变，连称呼都跟着改了，“来爸爸这里。”

　　宋云禾慢吞吞地扭头看着他，带着满满地疑惑问：“爸爸？”

　　“啧。”宋十三跳下车板，从方满庭身边抱过小孩，一手按在他的后颈上，没一会儿小孩就睡着了。

　　方满庭盯着他，眼里的冰渣子都快冒出来了：“宋.....”

　　“诶！他回来了！”小陈一声高喊打断了他的话。

　　吴支书叼着手电，两手一边抱着一块大木板，从桥上“哒哒哒”的踏着光脚跑来。
　　他嘴里咬了东西，口齿不清道：“荒老师！让您狗等唔！”

　　“你还带了狗？”小陈往他箱子里看。

　　“他说的久等。”方满庭把箱子往后藏了藏，看着不远处的吴希秘跑近，对他特友善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吴支书嘿嘿笑着把木板铺到泥上，丝毫不提刚才的那位村长。

　　方满庭笑着走上去，像是刚想起什么一样“诶”了声才说：“你这板子怎么放桥另一边了？我看这牛车挺干净的，过来的时候也垫了木板吧？垫完你还给放回去，多费力啊。”

　　吴希秘脸上的憨笑登时像卡壳了般，搁那儿不动了。
　　他还弯着腰，脸对着脚下的板子，过了一会儿又笑得更憨了：“这不是要去接您吗，出了村肯定要给打理干净啊。”

　　“这样啊，”方满庭像是完全信任他一样，感叹道，“那真是太麻烦吴支书了，你来接我还得破费钱去买条新裤子。”
　　新裤子三个字被特意加重了。

　　吴希秘后颈上的汗又往回流进了头发里。
　　他也想起来了，自己去接人的时候，身上干净得一滴泥都没有。
　　牛车可以洗，木板可以换，但他的裤子，真不应该那么干净。
　　吴希秘呼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方老师，您一定累了，我先带您去学校休息吧。”

　　“呵，”宋十三嗤笑了一声，他不喜欢跟人绕弯，想到什么就说了，“这里肯定还有条路，而且只有你知道，或者......”
　　还有刚才那位村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我在村里做了些什么，村民们都能看见。”吴支书有些气闷道。

　　“支书你别结巴啊！这都什么事儿，老子要走了！”小陈听不明白他们那些一套一套的，他只晓得他得赶紧回家，藏钱。

　　方满庭也说：“那就这样吧，我和吴支书去学校，你先回家去看看二先生。”
　　即使有太多想问、想查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就好比剥鸡蛋，相较于表面那层硬壳，内里的膜更难撕开，一不小心就连皮带肉地弄坏了。

　　“方老师。”临走前，宋十三突然叫住他，随手摘了片路边的细长草叶，放到嘴边吹了个响，“有事儿吹一声，我来救你。”

　　方满庭瞥了眼他扭瘸的两只脚，扯了扯嘴角道：“不需要。”

　　“别见外嘛，救人是我的工作。”宋十三挥挥手，抱着他儿子跟小陈走了。

　　方满庭想“切”，但是忍住了，他推着眼镜，回身拍了拍有些魂不守舍的吴支书，温和道：“我住哪里？”

　　“恩？我没见过女人！”吴希秘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随后转过弯来，赶紧补救说：“在学校后边，给您新搭了间砖房。”

　　“新的？那以前来支教的老师是住哪里？”方满庭问。

　　吴希秘张着嘴卡了下，才说：“村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