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 ...
-
我以他妻子的名义住进他苏州的家，并着手帮他打理一些生意。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程浩。
我常与他坐在凉亭中赏月，然后听他讲他和舞衣过去。为了区分我和那个舞衣，我告诉了他我的真名。季嫣若，这个被尘封已久的名字现在说起来竟感觉那么饶舌。本以为这世上除了嫣然再也没人会这样叫我了。除了嫣然。
他说他路过燕香阁的时候听见舞衣弹琴，就被那琴音吸引了；他说他日日都会去找舞衣；他说舞衣最喜欢唱那曲她自己写的如梦令；他说他答应了舞衣要做个有用的人，所以他两年来一直在努力，只是希望可以替舞衣赎身，然后带给她幸福。他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睛里尽是沉醉，然后说完了会有些神色紧张地看着我。于是我就会轻笑。
我想或许我爱上了这个男子，即使知道他不爱我，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
那夜他喝醉了，手中紧紧握着那块丝绸包裹的，舞衣的遗物。我会常常看见他拿着那个东西，却从未见他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他口中喃喃不清地低语着。我走进了才知道他说的是：舞衣，对不起。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的心揪紧了痛，我是知道的，他不爱我，他心里只有舞衣。
然后就在那夜，我和他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夫妻。他紧紧抱着我，像个受伤的孩子，口里含糊不清得吐出一些话语，我听不清楚。不需要清楚的吧，那些话不是对我说的。
我在他家院子里种下了一片梨花。它第一次将这庭院点缀得雪白的时候，我二十岁了。
夏天的时候，池塘里的莲开了，我看着。嫣然说我是池里的菡萏。嫣然，你还记得对我说的话吗？许是忘了吧。
晚上的时候我看见程然独自站在凉亭赏月，便绕到他身后。
他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丝绸的包裹，昏暗的月光下隐约觉得那是块玉。那便是舞衣留给他的东西吧。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手上抚摸着那块玉，小心翼翼。惊觉那块玉有着我熟悉的形状，我上前用里抢了过来。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在手中蔓延开来，我细细描着它的轮廓，一遍又一遍，每一次触摸似乎都在心里腕开一个口子。
我回房拿了我的半块玉，放在烛光下。两块玉结合成一道蜿蜒的缝隙，就好像我破碎的心。是的，那块玉上刻了一个“情”字，那是嫣然的东西。
我再也克制不了泪。即使家破人亡也不曾流泪的我，在看见那块玉的时候，几乎崩溃。嫣然，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了，那么现在你又去了哪里？我双手紧握，指甲陷进肉里，滴出一点点猩红，为什么感觉不到痛？程浩无言地抱着我，轻轻抚着我的背脊。他一直在我身边，什么都没有说。
明天我要去扬州。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