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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两只黄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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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翠山庄作为一个又有名气,又有钱的庄子,接待叶从心一个打铁的也用最好的茶、最精致的糕点。
叶从心颤抖地喝完了一杯比他还贵的香茶,也没有等多久,就看见李观鱼从内堂走出来,面带微笑地走向他。
叶从心礼貌地站起身,与李观鱼对面行礼,李观鱼看上去精神焕发,后面跟着他儿子李玉函。
李观鱼十分开门见山,也省了叶从心僵硬的客套,他跟着李观鱼一起去了剑庐,登上铸剑台。
“嗯?”叶从心看了一眼台上的一块精铁材料,“这块铁可以做两柄剑了。”
“是的,”李观鱼叹了口气,“我想请叶小兄弟铸两柄剑。”
叶从心:“唔……”
李观鱼:“价钱随剑师的意。”
“成交成交。”叶从心笑嘻嘻地摸了摸铸剑台上的玄铁,“是给您和令子各铸一柄剑吗?”
“不是,”李观鱼摇了摇头,“我想请叶小兄弟为犬子玉函铸一柄剑,至于另一柄……”
叶从心:“啥???”
李观鱼:“我想以新剑为名,广集天下豪杰,举报一场比武会,赢者可得神兵。”
叶从心:“……”
叶从心:不要啊!!这不就是名剑大会吗??我还想以后开呢!就这么被抢注了专利权吗??!QAQ!!
李观鱼若有所思地看他,“叶小兄弟是有什么难处吗?”
叶从心:“也……也没什么……”
[叶从心]:怎么办啊!我的名剑大会啊!
[裴潜]:啧,这有什么,你以后再开又不会怎么样。
[叶从心]:不……不太好吧,那多尴尬啊。
[陆荏]:没什么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一旦一样东西火起来就会有其他相似的东西雨后竹笋冒出来,难道还一个个告侵权吗?不存在的!
[杨渐望]:你忘了隔壁霸刀的扬刀大会吗?
[叶从心]:……有道理。
然而叶从心的脑回路转到了另一个地方,他故作深沉地在李观鱼面前沉吟了很久,引得李观鱼试探开口,“叶小兄弟是需要什么吗?”
“我……”叶从心顿了顿,“我想了想,这第二柄,我想铸一把刀。”
李观鱼:“刀?”
叶从心抬头看他,“我剑铸多了,想铸一下刀。”
李观鱼十分爽快,“若是剑师觉得铸刀更好,那必定也是一把神兵。”
“嗯。”叶从心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不如把这个比武会叫作扬刀大会。”
李观鱼赞同地点头,“不错,那便叫这个名字吧。”
[裴潜]:徒弟,你心不痛吗?
[叶从心]:不痛啊!
[裴潜]:百万个霸刀弟子对你开启仇杀。
叶从心铸剑在李观鱼眼里是相比较很随便的,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铸剑师,开炉之前都有各种各样的要求和习惯,有的会要上百个助手,有的还要沐浴焚香,有的得换一套新衣服。
李观鱼询问叶从心的时候,叶从心从饭碗里一脸茫然地抬头,“为什么换新衣服,打铁一身臭汗啊,只要吃饱就好了。”
李观鱼开心地又多喊了几个菜。
吃完饭的叶从心在山庄里散散步消消食,遇上了在院子里树下踌躇练剑的李玉函。
叶从心靠着栏杆看了一会儿,权当饭后消遣来看了,等李玉函收剑向他看来,叶从心才慢慢走下阶梯。
叶从心:“你看上去不太专心。”
“嗯……”李玉函低着头,换了个话题,“叶前辈觉得我适合怎样的剑?”
叶从心倒是很诚实地回答了,“你剑法轻逸,胜在快速,自然是要灵巧轻便的剑。”
李玉函看着叶从心背上的轻重两剑,略带好奇,“前辈的剑会用出什么剑法呢?”
叶从心随便回答了一下,“沉重的剑自然与一般长剑不一样,没有剑锋,挥举阻力大。”
李玉函:“那怎么用才能发挥呢?”
叶从心:“当然是用来砸人了,我这柄剑有六十三斤重,用来砸人很方便。”
李玉函:“……”
叶从心开炉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协助他,这不是第一次在拥翠山庄铸剑,李观鱼很早就让剑庐里的人离开了,为叶从心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
叶从心换掉了惯常的藏剑金灿灿的衣服,穿上一套旧布衣,卷了卷袖子就一头栽进剑庐,除了每天送饭的人,都没人再见过他。
而在剑庐待到第二天的叶从心,模具还没造好,就被四面突如其来的动静转移了注意力,在炉火蒸腾热气让人汗如雨下的环境里,站在制造台前的叶从心被十几个黑衣人围了起来。
外面已经是黑夜。
因为被打扰而出了一层薄汗的叶从心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刚拿起千叶长生,所有杀手都不要脸地一起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看上去剑法最高,对于叶从心来说还有一些熟悉感,他就挑了那个人迎面攻击,几招下来后虽然没有揭下他的蒙面,但叶从心也猜了个七八成。
黑衣人被叶从心游刃有余地逼退后,叶从心用剑锋挑在他的蒙面布下。
“薛衣人……不,薛笑人?”
杨渐望带着原随云到达秦岭一带的时候,刚下过大雨,便踩着一路泥泞走土路,一路上原随云已经习惯了各种艰苦的日子,对于踩泥坑表示接受良好。
他们拄着竹杖行路,路上迎面来了一个人,撑着描花绘鸟的油纸伞,披着一身墨衣不沾污泥。
杨渐望朝来人挥了挥手,等走近的时候,杨渐望随口一句,“现在没下雨你撑什么伞?”
裴潜:“有太阳。”
裴潜高冷地向下瞥了一眼,冷淡的眼神在原随云身上溜了一圈,原随云虽然看不见,但依旧能感觉到不善,一边心里纳闷,面上表现出害怕腼腆的样子拉住了杨渐望的袖子,往她身后躲了躲。
裴潜心里笑了一声,就懒得理原随云的小动作了,转头对杨渐望说,“你来的巧,正好到晚饭点了。”
杨渐望高兴,“有大餐吃吗?”
裴潜冷酷无情地转头,“没,正好你来了,你做饭。”
杨渐望:“呜。”
平时不好好打本也不好好打jjc的佛系玩家们,都是点满了生活技能,时常全帮聚众庖丁,可以庖光整个南屏山。
杨渐望任劳任怨地洗菜生火,用弹琴的手速在河边快速地择菜,原随云端着一个木盆走过来,在杨渐望旁边坐下。
“师父,我来帮你。”
然而原随云板凳都还没坐热,远处裴潜从屋里走出来,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发出震撼人心的喊声,“原随云!你给我进来!”
原随云浑身一僵,不知所措地看向杨渐望。杨渐望笑眯眯地推了一下他,“快去快去。”
原随云僵着跟着裴潜进了屋,然后听到裴潜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捣腾什么东西,发出刀器碰撞的声音。
耳边传来裴潜性冷淡的声音,“躺榻上去。”
原随云听话地躺了上去,难得慌张地心头乱跳。
裴潜提着药箱坐到他旁边,正伸手往他的眼部触摸,原随云下意识地躲开,深吸一口气想坐起来,“先生……”
裴潜拍了他的额头,把他拍了回去,“动什么动,想治眼睛吗。”
原随云憋闷在胸口,面颊有点发红,努力平静地说,“随云的眼睛遍访名医,早已药石罔救,先生不用费心了。”
裴潜冷笑一声。
原随云:“……”
裴潜伸手按在原随云眼眶处,顺着轮廓按压了一遍,一边说,“我看你不仅眼睛药石罔救,脑子也药石罔救了。”
原随云忍不住说,“先生才见到我,何故这么说?”
裴潜:“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意见?”
原随云:“……没有。”
“平时眼睛会痛吗?”裴潜忽然转了个话题问道,像是一本正经地问诊。
原随云沉默了一会儿,“这几年已经不会痛了。”
“啧。”裴潜皱了皱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原随云心中隐隐有预感。
“找个不瞎的人,换双眼睛给你。”
裴潜说得轻飘飘,原随云却心中一震。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许多江湖传说里也提到过换眼的医法,他以前曾想过许多次怎么治、去哪找,甚至挑选用谁的眼睛来换。
如今再被提起来,他莫名地已经认同了这个治法,一瞬间甚至在想如何去做这件事,关于借用无争山庄、怎么在换眼后安抚那人等些事情……
不过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你刚刚在想什么?”
裴潜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透着冰凉的嘲讽感觉,原随云才清醒过来,暗自攥紧了出汗的手心。
“你毕竟年纪还不大,”裴潜慢悠悠地说,“尽管努力做到不喜形于色,但讲到你在意的事情还是很容易暴露出你的心情。”
原随云冷静地开口,“若是先生没有治我双目的方法,何必戏耍我。”
裴潜:“谁说我没有,换眼是一说,它确实能做到重复光明,但如今至此并不能做到,更没有牺牲别人的光明给你的道理。”
裴潜:“你刚刚在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了,我不像那个傻鸽子一样好骗。”
原随云:“我不同意先生的话。”
“我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治你的眼睛,不过作为交换你不如和杨渐望断绝一下师徒关系。”
原随云站起来,瞪着裴潜,“那我不治了。”
裴潜:“……”
【团队频道】
[裴潜]:真的假的啊?
[杨渐望]:……
[裴潜]: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杨渐望]:我也不知道……
[李北邰]:老花仿佛扮演了一个拆散别人师徒的恶毒男配。
[裴潜]:??谁放你进群的?!
[李北邰]:我们纯阳玩家,不需要权限的管理(︶︹︺)
[杨渐望]:好累啊……来一场师徒相杀吧……
[陆荏]:冷静点咕咕!
以为杨渐望什么都不知道的原随云远离了裴潜,收拾了一下心情去找杨渐望,因为目盲并没有看见杨渐望的表情。
原随云一如既往地好徒弟的样子,跟在杨渐望后面,“师父要我帮忙吗?”
杨渐望:“不用。”
原随云:“那……我帮师父端菜吧。”
杨渐望:“不用,你看不见把盘子摔了怎么办。”
原随云:“……不会。”
杨渐望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原随云低着头停在原地,她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没事,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对不起。”
原随云拉住她的衣袖,盯着她,“师父你是知道那位先生对我说的话了吗?”
“嗯?”杨渐望拉过他的手,“你指什么?”
“我很想治好我的眼睛,”原随云说,“我也想过……用一些不好的方法去换我的光明……从始至终我都有这个念头的,可是……”
杨渐望:“你不用和我说这个,要是你真的能短短时间里变成阳光向上的圣人,我才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做戏。”
原随云:“我……”
“但我也不认同你的想法,并以之为耻。”杨渐望说,“你告诉我,当初拜我为师何故?你父亲和我谈过,你有很多老师,教你各样的武功,文史书略,音律作画,每一个你都学尽了。”
原随云:“那是因为我……”
原随云:“那日听到师父的沧海龙吟,随云心生仰慕,想学习此心怀。”
原随云在秦岭的一长段时间里,裴潜基本没和他说话,但仿佛默许了什么,裴潜一声不吭地开始为他治疗。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原随云金针入脉,白天在榻上躺了一整天,夜晚会被眼部的瘙痒感弄得整晚睡不着。
但他却感觉到了希望,更加欣喜。
第一天入夜的时候,因为整个房子只有外面一个炕里面一个榻,原随云本来想说自己打地铺吧,还没说出口,被裴潜没好气地打断,“你和我睡,十五六岁的年纪也不小了,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别在你师父后面做跟屁虫。”
原随云:“……”
当晚原随云开口问裴潜,“先生你是喜欢我师父吗?”
裴潜:“卧槽??你脑子坏了???”
然后裴潜给他讲了一晚上的尊师重道、男女之间不是只有爱情还有纯洁的友谊、别仗着年纪小靠卖乖讨长辈欢心、以后做坏事有辱师门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第二天原随云顶着一个黑眼圈起床,还被裴潜发配到河边去打水,回来的时候杨渐望坐在院子的树下,膝上放着盈缺,喊住了原随云。
杨渐望:“心法背熟了吗?”
原随云:“背熟了。”
原随云将心诀给杨渐望背了一遍,杨渐望轻轻拨着琴弦一边听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山景,等原随云背完后,回了一句,“背得挺好的,以后这具琴就是你的了。”
原随云接过盈缺,有些踌躇,“那师父的琴……”
杨渐望:“我有我的,何况我哪怕不用琴也足够了。你好好学习,按照你的资质要是没好好练,你就把李白所有的诗抄一遍。”
原随云:“……好的师父。”
杨渐望摸了摸原随云眼眶上缠着的药纱布,“眼睛最近怎么样了?”
“并没有什么变化……”原随云说,“但我有时会觉得痛痒,或许……”
杨渐望点点头,“嗯。”
“师父……”原随云张了张嘴,无言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样子吗?”
“嗯?”杨渐望一时没听懂,“你不是看不见?”
原随云抬起手,缓缓伸向杨渐望的脸颊,然后半路被一支毛笔打掉了。
“啧,”裴潜手里转着毛笔,“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尊师重道还没记住?要看长什么样等你眼睛好了。”
裴潜把原随云转了个身,推了一下,“过去把药材分了,看不见的话鼻子还好使吧,以及,以后叫我师叔祖,不用客气。”
原随云:“……徒孙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