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啼》十一廿六

3、忘情

　　就在我静静地思考人生之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再仔细聆听，似乎有人在通报说是王后驾到。

　　我麻溜儿地从床上爬起来，但想了想，又钻回了被窝，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歌儿，你受苦了。”

　　女人摸着我的头，柔声道。

　　“母后，孩儿无事的。”

　　我瓮声瓮气地开口，感受着抚上我的脸庞的光滑细腻的玉手。

　　不愧是我的娘亲——姜后，姜梓童。果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不同于记忆中妲己的妖媚艳丽，自己的亲亲娘亲更多的是一种冰清玉洁的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又端得起国母的端庄大气。

　　尽管纣王帝辛偏偏宠爱妲己多一些。但娘亲膝下有我和哥哥子郊两个孩子，还有九侯公这个爹做后盾，因而在这大商王宫还是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只是苏妲己……

　　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前世记忆中的妲己，不似后世史书上讲得那般狐媚，但终究妲己还是妲己，她的目的，从来都只是覆了那江山……

　　可惜，然而前世之时等到他们明白时已为时已晚。

　　明明早已知道结果，还拼命地去飞蛾扑火吗？

　　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我不服。

　　也不认。

　　我的身子微微蜷缩起来，伸手将胸口的衣物紧紧攥成一团，捂住心口，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浸湿了娘亲的华服。

　　眼前闪过娘亲不安的面容。

　　然后我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已然是另一个下午。

　　“王子！您醒了！”守在我床边的青鸾见到我睁开眼，惊喜地出声。

　　我看着她疲倦的面容，本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可心口却一阵绞痛，拿起一旁的帕子靠在嘴边，咳完后将帕子展开一看：一抹猩红印在雪白的帕子上，醒目而刺眼。

　　再细细看去，这血色艳得不自然。心下明了，自己这怕是中了毒。

　　“王子……”青鸾见了这一幕，心疼地掉起了泪珠。

　　“小青丫头，莫要哭了。”殿外走进一个人影，苍老却轻挑的声音略微有些熟悉，“不要刺激你家主子了。她心疼你这小丫头咯，自己还得难受哟。”

　　随着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此生绝对不想再碰见第二次，可偏生就是哪里都有他。

　　吕尚，姜子牙。

　　前世的记忆碎片确实让我知道了很多，但也却又更加迷惘了。

　　例如这毒。

　　“子歌王子，又见面了。”吕尚在我面前永远是一副老顽童笑嘻嘻的样子，和他平日里在他人面前仙风道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可不记得咱们什么时候见过面。”我冷嘲道。

　　可青鸾却给把我噎了下，“可是，王子，您去年秋时祭天的时候分明和吕尚大师相交甚欢，怎么还未到一年您就不记得了……”

　　“……”我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空气凝固了些许，随即被吕尚打破：“别事都先不说。王子，您中了毒。”

　　“嗯。”我点头。

　　“那您可知您中的这是何毒？”吕尚又犯了他的老毛病——爱卖关子。但他看到我阴沉的脸色时，又添了句，“咳咳，好吧。这毒名唤‘忘情’。”

　　忘情……吗？

　　这回不是心口痛了，而是转移到了头上。

　　看到我痛苦万分的模样，青鸾脸色一变准备做些什么，却被吕尚制止了。

　　“这是她自己的劫，只能自己扛。”

　　陷入黑暗之前，吕尚悠悠的苍老声线飘在我耳边，乍听之下还真是有那么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但也仅仅只是感觉。

　　是的。没有半刻钟的清醒，我再次昏了过去。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好在这次昏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仅仅只是两个时辰，我便又醒了过来。

　　可我的头还是疼，不仅是头，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痛楚。

　　这回不是那“忘情”在作祟了，而是我躺的时辰委实有些多——约摸是身子乏了。

　　于是唤来青鸾朱雀服侍我起身。

　　“王子，您，您感觉好些了吗？虽说大师有言，您应无大碍。可这毒，这毒……”青鸾边为我绾发边小声啜泣。朱雀虽然没出声，但焦躁的面容也出卖了她心中的不安和担忧。

　　“好了青鸾，别哭了。”我听着青鸾的抽泣声心中更为不安，便出声制止。

　　可我仍没有缓解半分痛楚。

　　这该死的“忘情”！

　　关于“忘情”，我已经从我第二次昏睡醒来之后脑海里多出的些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一些与之有关的信息——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在情绪强烈波动之时强行删除中毒者的记忆，过一段时间则会想起某些被打乱的片段记忆，直至所有记忆被打碎拼不完整最终头痛欲裂而死。

　　这是什么可怖的体验！

　　而且自己前世的记忆也显然是有问题的！

　　天杀的吕尚！将我推下悬崖坑我到这鬼地方来，还问题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