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皇后的随机森林》瑾墨倾

11、File No.10

　　太阳西沉，天上飘下了蒙蒙细雨，随着现场勘验的警察们陆续收队，围观人群也渐渐散了。蒋宥的家就在张家店铺楼上，见外围警戒线拆了，徐泰两人垂头耷脑地准备上楼。才刚走到单元门口，就看自张家的店里跑出了一个岁数不大，穿着制服的小警察。小警察在店门口站定，拿出抱在怀里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向正在门口吸烟的一位便衣报告道：“黄队，这是死者的笔记本，请您看下。”
　　被称作黄队的男人全名黄佳节，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本来这种“自杀案件”根本用不着他来。可赶巧，最近市里在举办国际性学术交流论坛，而这次案子的小区就在会场旁边，严重性不言而喻。接警之后，市局领导高度重视，第一时间就将他派了过来。黄佳节掐掉手中的香烟，接过电脑，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小声将显示屏上的内容念了出来，“see you next time. PIERROT.”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徐泰感觉背后一阵发冷，顿时怔在了原地。
　　“see you next time. PIERROT……”就像一句深埋在徐泰脑中的咒语，几日前发生的一切又排山倒海般地汹涌而来，包括那个险些让他窒息的黑暗梦境。动作先于思考，徐泰一把夺下了黄佳节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焦急地喊道：“给我看看！”
　　小警察见有人抢证物，赶忙伸手想要制止，可刚迈出一步就被黄佳节拦了下来。黄佳节冲小警察摇了摇头，十分冷静地对徐泰说到：“先生，你手里现在拿的是证物，我想，您还是还给我的好。”
　　可此时的徐泰哪里还听得进去，全部注意力都被手中的笔记本夺走了。他两眼直直地盯着电脑上那个像张褶皱信纸一样的页面。具体内容徐泰没细看，吸引他的是在整个页面最下面那一行简简单单的英文字。
　　“see you next time. PIERROT.”这……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黄佳节等了等，可面前的人居然对自己的话一点反应都没。他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清了下嗓子，一字一句地说到：“先生，请把你手中的东西交还过来。您这是在妨碍公务。”说着，他身后的小警察已经掏出了手铐。
　　纳过闷来的蒋宥眼见事态不妙，赶紧上前护在了徐泰身前，陪着笑脸摆摆手，“您消消气，消消气。我们这就还，这就还。” 蒋宥边说边从徐泰手中扯过电脑塞还了回去。
　　接过电脑递给身后的小警察，黄佳节又低声交代了几句什么。在小警察点头离开后，他转过身，好奇地打量起了仍旧呆立在原地的徐泰和满头大汗的蒋宥。“别紧张，擦擦汗。这兄弟怎么了？这是吓着啦？”黄佳节掏出两根烟，递了过去。
　　蒋宥尴尬地笑下，抹了把头上的汗，摆摆手说：“谢谢。我们不会抽。”见身边的徐泰仍旧魂游在外，蒋宥急了，使大劲，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啪的一声响，声音大得将黄佳节都吓了一跳，抖了一下收回了递出去的香烟。
　　这要命的一下总算是让徐泰回了神，他疼得不停嘶气，抬眼观察起了站在他们对面的黄佳节。这人剃了头干净的板寸，脸的棱角很分明，飞起的剑眉透着一股正气，很像电影里会出现的标准军人样子。一米八五朝上的身高，背挺得笔直，小麦色的皮肤，一身腱子肉。在徐泰眼里，这人比起警察倒更像是特种兵。
　　眼前的人就这么不言不语，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看，这让黄佳节很不舒服。他轻咳一声，向上指指，问到：“你们住这儿？”
　　徐泰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下，又指着蒋宥点点头。黄佳节被他搞得有点糊涂，皱着眉头自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警员证给两人看，“别紧张，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就是想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扭头看徐泰仍旧一言不发地盯着人家的警员证发呆，蒋宥深感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小子天大的恩情，要不这辈子他怎么就专可着他一个人坑呢。蒋宥深吸了一口气，对黄佳节礼貌的说：“是这样的，我住这里，就这门的四层，您可以问周围街坊，都能作证。这是我同事，本来说来吃火烧，结果撞上了这事。我们经常来吃东西，跟这家的孙子也算脸熟，我同事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刚才抢电脑也是，绝无恶意，还请您理解。”
　　虽说心中充满狐疑，可黄佳节仍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看着被蒋宥拽走的徐泰，黄佳节凭着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刑警的直觉断定，这个人一定隐瞒了什么。可手中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便抓人。点燃一根香烟，黄佳节掏出手机拨通了市局技术部门的电话，“喂？帮我查个人……”
　　蒋宥又推又拽，总算是将一直魂不守舍的徐泰拖进了自己家。他小心翼翼地将门锁好，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就对那个没丁点歉意，进门就直奔电脑开机的人吼道：“徐泰！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嫉妒老子命长！抢证物！你咋不上天啊！”
　　而反观那个被吼的人，熟练地打开笔记本、输入密码，全程目不斜视，仿若没听到蒋宥的怒吼。在打开搜索网页，输入一串文字后，徐泰对着蒋宥招了招手，“老蒋，来一下。”
　　“干嘛！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啊，你别打算糊弄过去。”蒋宥没好气地瞪了徐泰一眼，往自己的电脑上看了过去，“《小狗皮埃罗》？什么东西？童话故事？哎唷，你几岁啦，还看这玩意。”
　　自动忽略了蒋宥的揶揄，徐泰表情严肃地盯着屏幕上的文章说：“《小狗皮埃罗》，法国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他顿了下，深吸一口气，“张大爷家孙子临死前在看的最后一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