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雪》十二朱阑

1、孤星

　　我叫做极，是天界的神祗，也是白龙的主人。
　　我喜欢从天池俯瞰人间。每每听见地面上孩子们的欢笑，看见孩子们幸福的笑靥，我都由衷地感到温暖。但我却更喜欢每年中最冷的时候。
　　因为我爱上了雪——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她是掌管雪花的神，所以我叫她雪。
　　一袭银白色的衣裳，一半长发在脑后用玉簪绾成微显闲散的发髻。这样素净的打扮，却使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纯净，如同雪花般纤尘不染。
　　每年的隆冬时节，那一袭白衣从天际出发，在大地上舞过，散下的乌黑发丝轻盈地飘在风中，步若临风，翩若惊鸿，舞姿如梦幻般美丽不可方物。在她身周，无数洁白的雪花飞舞围绕，少则落地而融，多则将大地铺成银白——全世界最纯净的颜色。
　　我每年都会从天池看着她完成这盛大的祭典。欣赏着她的舞蹈，犹如心灵被一并净化。我只是她众多观众中的一人。这是百年不曾改变的愿望，在春秋期盼，在冬日实现。
　　忽然有一天，她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向天池看过来，微微扬起了唇角。这一笑如同阳春白雪般，倾国倾城。
　　终于，天帝发现了我对雪的爱慕，若我不能放弃，便要惩罚我。我没有说话，径自将白龙放了，回到天帝面前。我不会放弃这段爱恋，纵使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等着天帝的判决，却意外的等到一袭胜雪的白衣。她挡在我与天帝之间，保护般张开双臂。她肩头，一只如同小蛇的东西探出头，一弹一弹向我飞过来——
　　白龙！我苦笑着摇摇头。这家伙，他以为我要他去找雪来救我。
　　出乎我的意料，天帝下令将我和雪一并流放至天界的极北。雪径自转过身，眸中流转着坚定而温柔的光芒，用手指在我掌心写下永恒的誓约。我微微一笑，算作回答。
　　原来我们是相爱的。
　　我从白龙那里得知：原来雪是天帝的女儿，却从出生起便发不出声音。而她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听雪。天帝的女儿竟然生来就不会说话，真是……该说什么好呢？
　　我们携手向北方而去。无音身周的雪花随着轻盈的步调飘落在天幕。这天界是个没有温度可言的地方，雪自然也不会融化，便化作一个个闪光的亮点，在漆黑的天幕上尤为显眼。
　　天界的极北。我幻化出一把七弦琴，与无音相视一笑，开始了我的弹奏。这并不是个特别的曲子，只是我家乡的歌谣。离家几千年，这记忆中的曲调已变得支离破碎，于是，我在记忆的基础上重新编曲，不知是否悦耳。
　　雪似乎是很喜欢这首歌谣，踏着节拍，围绕着我翩翩起舞。这是给我一个人的舞步，轻灵，曼妙，舞姿如梦，更胜以往。她足尖点过的地方，雪化成光点，耀眼而美丽。快乐从舞蹈中渗透出来，弥散在我们周围。连白龙都忍不住从我袖里跑出来，似乎是想吞云吐雾，增加点气氛。但毕竟他年纪尚小，用错了法术，竟然喷出水来。
　　雪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也跟着开怀大笑。好久，没有如此高兴地笑过了。
　　这就是约定。永生的舞步与不死的观者，何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