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何孤》大柚儿

11、裂缝2

　　（11）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过多久贺子成和林承新为了关烨闹掰的事儿，就在他们的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这几个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几乎都散布在部队里的重要单位，要不就是像荟卉那样转去政府单位的，还有些经商的像林承新那种，也是鼎鼎有名的金主，他们几个要有点什么事，总能互相之间罩着点。北京城里这一片都知道他们不好惹，老得要忌惮着几分，更少有主动挑事儿的。
　　这回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偷乐，就盼着他们早点散了，怎么说也是少了个挺大的威胁。
　　不过贺子成他们也都是聪明人，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在外人面前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荟卉本来想去看看关烨，也被贺子成一个电话给挡了回来，说是要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几天。听他那硬邦邦的口气，荟卉连话都不敢多说，赶紧就答应着把电话给挂了。
　　幸好还有个同样夹在中间的冬青，这两天荟卉从教育局下了班就跑他那去倒苦水，可是俩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没想出个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
　　“说真的，要是箫瑜姐在就好了” ，荟卉撑着脑袋，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拧了起来，“她还能劝劝子成哥。”
　　“要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
　　“你说得对诶！” 荟卉眼睛都亮了起来，拿出手机就要拨号码。
　　“对你个头啊！” 冬青又好气又好笑地抢过她的手机，“你是真傻啊，箫瑜自己和成子的事儿都没弄清楚，她现在会来当什么和事佬？”
　　“也是” ，荟卉有点委屈地摸了摸鼻子，“那怎么办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重要还是看关烨的态度吧。”
　　话虽这么说，冬青心里其实也挺发愁的，关烨从小就像个假小子似的跟在贺子成后头，两家的关系也很不错，虽说是后面认的，但是贺子成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这丫头在箫瑜出现之后就去了外面读书，这两年才回来。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她对贺子成的感情不一般，只可惜后者已经取了自己那瓢水，跟她的关系就差把“亲人”二字贴脑门上了。
　　至于林承新，这厮是藏的真深，鬼能看得出来他暗恋人家那么多年。冬青忍不住在心里咋舌，这次的事他是做的忒不厚道，但是能把自己的感情隐瞒这么久，他是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起来就连冬青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身边认识的怎么尽是些冥顽不化的情种呢？贺子成对箫瑜如此，林承新对关烨也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是要把人折腾死啊。
　　“这日子是没法过喽”，冬青叉着腰摇头感叹，好半天转过头对着荟卉说，“干脆咱俩凑一对得了，省得以后那些个麻烦事儿。”
　　“说什么呢你？！” 荟卉羞红了脸，伸手就要去拧他腰上的肉。
　　冬青反应倒快，一下窜到桌子那边跟她做鬼脸，“我开玩笑的！就你这种母老虎的性格，谁敢娶你回家！”
　　荟卉气红了眼，追着他要打，两个人闹着闹着，气氛好像也比之前要轻松下来许多。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们相信，这么多年从小到大的感情，不会也不可能为这一件事情就彻底折了。
　　只不过，不管是关烨，林承新还是贺子成，都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这次事情带来的冲击。
　　事实也的确如此，连着几天贺子成都陪在关烨身边，平时挺活泼一姑娘，这会儿也变得沉默起来，还老向他讨烟抽。
　　贺子成板着脸训她，“什么时候学会抽这种东西了？”
　　“早就开始了，你不知道而已”，关烨冲他笑笑，“子成哥，你那总有点好烟抽吧。”
　　贺子成看着她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在裤子口袋里掏出包黄鹤楼，自己拿了一支，又递给她一支，点着了火，两个人在阳台上吞云吐雾起来。
　　“帮我把这事儿压压吧”，关烨懒得拿烟灰缸，直接把烟灰弹在了窗沿上，“特别是咱们这几个的父母，别让他们知道，不然就麻烦了。”
　　“其实你不用…”，贺子成话说到一半顿住了，转而拍拍她的肩。
　　“那天，在酒吧碰见小混混了，是我打电话找他帮忙”，关烨眯起眼回忆起来，沉默了好半天突然笑出声，“子成哥，我被人下药了。”
　　她的笑里透着点茫然和无奈，笑着笑着，泪水随着颤动的脸颊，从眼眶一直流到了嘴里。林承新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给了一个本不该给的人。
　　“烨烨”，贺子成丢了烟，把她揽进怀里，“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关烨紧紧地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老有人戏弄她是个假小子，还总欺负她，是贺子成带着那帮哥们替她出头，最后自己都被罚写检讨了，还有心情跑来安慰她。
　　他总是说，烨烨，谁欺负你就告诉我，哥一定替你出头！
　　不管以后的她在外面有多么强势，只要一回到他身边，就好像什么委屈都可以倒出来，自己安安心心的做那个被保护着的小妹妹。
　　贺子成是个好哥哥，可是他也只想做她的好哥哥，这就是一切问题的所在。等到箫瑜出现以后，关烨就发现了，贺子成看她的眼神包含着藏也藏不住的炽热。
　　于是她仓皇地逃走了，逃的越远越好，她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如此。
　　再然后，贺子成和箫瑜的事闹大了，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的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前两年她下定决心回到北京，可是一切都不如自己所幻想的那样美好。
　　“子成哥，这段时间你陪陪我吧”，关烨抬起头来，看着他说，“这样我也可以，认真去想清楚一些事。”
　　“好”，他点点头，安慰似的抚着她的后背，“那你早点休息。”
　　夜慢慢的深了，贺子成看着关烨躺下，轻手轻脚地把门给带上了。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也不开灯，窗外的北京城还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四周璀璨的灯光无休无止地释放着光亮。
　　现在的人都喜欢住的越高越好，可是关烨却选了个低楼层。小区里种着的槐树堪堪触到窗台，斑驳的树影映照在贺子成脸上，显得格外落寞。
　　一边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一边是当亲人看待的干妹妹，其实他的心里又何曾好受过。
　　他摸出手机，按了一串熟悉的号码，犹豫好久才拨了出去。
　　“喂？” 箫瑜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贺子成，我之前不跟你说了，咱们以后少联系吗。”
　　她的语气很生硬，似乎有点生气。
　　他几乎能想象出来她皱着那双细长秀气眉毛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弯着嘴发出轻轻的局促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 箫瑜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贺子成仰头倒在沙发上，“这几天碰见了些麻烦事，不过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很多了。”
　　“神经病”，箫瑜对着话筒骂他，接着挂断了电话。
　　魏启旻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问她，“怎么了？”
　　“没事”，箫瑜摇摇头，放下手机小声嘀咕，“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不过，他刚刚的声音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该不会真有什么事了吧…箫瑜坐在桌子边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想，管他呢，自己瞎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虽然如此，她睡觉的时候还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了许久。
　　其实这样的晚上，贺子成也睡不着，越碰见烦心的时候，就越想她，这样的情绪，是多么的折磨人啊。
　　她和他，还要走多久呢。
　　他无时无刻不在心里问自己，可是找到答案的日子却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