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九》房澈

3、第 3 章

　　大赏当日，未央阁各厢主人均无需再以纱裹面，倒是黎九换作如此装扮，不知李朝雨此举何意。

　　大斋宫四处一片肃穆之景，侍卫仆婢皆敛容屏气，神色恭敬。李朝雨烦不听劝，这下可好，那一袭红纱裙衣着实显眼，惹得众人侧目，私语频出，此番后悔为时已晚。

　　为避人目，李朝雨倚墙而行，却又怒火中烧，正待跨越台阶，却忽的转身，将俯身跟随的黎九一脚踹至台下，连连翻滚，最后重重摔落地面。

　　一阵钻心的剧痛袭上脚踝，黎九咬牙硬撑，不顾疼痛迅速爬起跪伏，以额触地，眸中暗沉之色微露，然又转瞬即逝。

　　“你这婢仆怎如此不小心，可有摔伤？”

　　李朝雨打探四周，竟假模假样的故问伤情。

　　“奴婢...无碍。”

　　李朝雨轻声冷哼，不再言语，转身继续前行。

　　黎九吃力的从地上爬起，脚踝处疼痛有增无减，怕是扭伤颇重，只得一瘸一拐的跟上李朝雨的步子，眉头因痛皱成一团。

　　其他各厢主人均已落座，李朝雨姗姗来迟，还着装艳丽，自然搏人话头。

　　“早闻朝雨妹妹容貌倾城，身姿百媚千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立。”

　　楚斯柔位落李朝雨正对面，今日乃一袭素色丝裙，略施粉黛，要说美人，她亦可谓颜如玉，气如兰，舜华可比。

　　只是话里虽有恭维，面上却露一丝不屑。

　　李朝雨不想应承，只面露僵笑，暗忖：好一个妒妇，嘴上功夫倒是做的不错，国公之女又如何，能权盖这北堂王城，一手遮天么？

　　这未央阁乃后-庭所辖，入阁小主虽以纱覆面三载，鲜少揭露容颜，不过各厢主人均非愚笨痴呆之人，私底下早对彼此真容了如指掌，如今得见天日，落座各位并无一丝惊扰，其中实情可见一般。

　　北堂王室初定此规，原本意在后-庭止争，因历朝以来，选妃之争都异常惨烈，容貌尽失命断于此的不在少数，可这番举措并未有效遏制不正之风，后-庭蛮争有增无减，可谓城头赶麻雀--白费功夫。

　　东西两厢尚无只言片语，林敏之与吴雅人皆巧坐一边，异常沉静。

　　唯有北厢令狐沉颐朝之友好一笑，行有领首礼。

　　“你这仆婢倒是有意思，今日大赏之庆，怎还蒙面示人？”楚斯柔往李朝雨身后探瞧，随口一问。

　　黎九垂眸未曾动弹，独李朝雨微抬眸光，不以为意道：“此婢偶感恶疾，脸生暗疮，怕惊扰各位姐妹，故遮之。”

　　“哦？如此恶疾，妹妹宁愿遮面也要将之带至大赏，看来这婢仆尤有过人之处啊。”

　　“一个蠢婢而已，只是我们李府用人向来体恤，大赏盛况难得一见，自当同享，姐姐无需见怪。”

　　这话一回倒衬得楚斯柔颇为小气，不悦之色立马浮上面容。

　　好在吉时临近，巫宗引北堂王入大殿，一场后-庭硝烟才得以暂止。

　　后-庭众人之位皆离祭祀主坛相距甚远，且为避士族，亦以屏纱相隔，故而隆重仪式行之许久，未央阁众人还未得见世子踪影，私下甚是焦灼。

　　“这世子怕不是有何隐疾吧？祭月大典竟踪迹全无！”

　　李朝雨忍不住私下抱怨，半抿一口甜酒，郁闷至极。

　　“小姐莫急，奴婢听闻--”

　　“行了，少在我耳边吹风，烦死了！”

　　黎九开口本是劝慰之意，哪知李朝雨并不领情，只好闭嘴作罢。

　　又待许久，这大斋宫竟渐渐寒凉起来，一种诡异的肃杀之气大肆罩笼，黎九心中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便不动声色的微微撇头，一弯灵动大眼向大殿四周暗探。

　　大殿之上倒是歌舞升平，巫宗于王上侧位，亦潜心观赏舞乐。只是这祭祀大礼已毕，世子北堂无珏却未现半点身影，着实令人不解。

　　正当她专于思虑之时，“哗”，一支锐利羽箭骤然从殿外直直射进内堂，黎九惊诧未动，眼睁睁与那利箭擦耳而过，着实惊险，若她再往前挪半分，此时恐已箭过穿头，血溅当场了。

　　李朝雨手中酒杯应声而碎，羽箭穿杯而过，携带的掌力震的她霎时跌扑地面，惊叫连连。

　　不等片秒，殿外羽箭如同天幕落雨一般飞穿而来，众人皆慌，大殿之内瞬间乱做一团，有内官惊呼救驾，士族大夫们惊慌躲避，哪管旁人。

　　未央阁众人本是深闺女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面张惶寻救，一面哭天抢地，独独黎九镇定万分，不等殿外黑衣武士闯进，便迅速拉着李朝雨躲进大殿西南角的一处隐蔽之地。

　　“小姐莫慌，此处还算安全。”

　　黎九镇静向外打量，大殿之上早已不见巫宗跟王上身影，只留血腥之气随着箭羽肃杀而来，探见此景，黎九心中暗忖，糟了，这祭月大典怕只是引客的幌子。

　　果然，还未等她藏好身子，大斋宫六扇雕金大门突然应声而倒，殿外黑衣武士飞跃而进，见人就杀，狠烈无比。

　　黎九倒吸一口冷气，捂嘴而避，迅速将李朝雨往墙角推按，并冒险挪来桌椅将其遮蔽。

　　“你溜去何处，可别妄想独逃，北堂郡的规矩你是懂的，我要是没命，你也别想活！”

　　李朝雨早已吓得哆嗦，见黎九往外探走，连忙半是威胁的叫嚣。

　　“奴婢只是探条活路，小姐无需忧心，只管躲好。”

　　明明贪生怕死还要摆谱，黎九懒得理会，转身倚墙而走，一面谨慎观察前路，一面防避冷箭。

　　大殿内早已血腥一片，独留都尉军人马跟黑衣武士竭力厮杀，都尉军已是王城级别最高护卫，厮杀中却未占得半点优势，可见来者不善。

　　黎九见战况胶着，本想着另辟蹊径，不料却在挪动过程中被一黑衣武士发现，利剑如风立刻朝她刺了过来，她一惊，连连后退，可血肉之躯哪敌利剑之快，眼见着剑身即将穿膛而过，忽的周遭刮来一阵莫名疾风，将黎九齐腰长发向四处吹散，而那利剑竟在离身一尺之远处突然定住，黎九忽的眉头揪起，胸口瞬间无由来的闷痛，手脚亦如僵石无法动弹。

　　好强的一股气，由远及近，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地面散落残支断剑瞬间打旋，骤然腾空而起，悬在半空。

　　黎九承受不住这番深厚内力，一股炽热从胸腔喷薄而出，口吐鲜血瞬间染红遮面薄纱。

　　不待她反应，身子已不受控制的被吸到半空，周遭寒风四起，袭上面容如同刀刮一般刺痛。

　　她吃力的睁开眼，却发现众人亦如她一般半浮空中，难以挣扎，如同着了魔障。

　　不秒！

　　黎九身子顿时一震，眼前悬空的残箭突然开始四处乱窜，箭力惊人，轻易便将那悬浮半空的黑衣武士穿成血窟窿。

　　刀剑本无眼，虽然她离搏杀之处还有一段距离，但近处的残落羽箭还是将她面颊多处划破。

　　不知这背后高人究竟使了什么神功，竟能就地取材隔空弑物，过往只闻北堂王室擅控寒气，以掌力凝水物，而后能成兵器，锋利无比。却没曾想，如今这王城内竟还存有身形未现而控全局之人。

　　正当她慌措之时，那股强劲之气忽然收散消失，一众悬浮之物包括她本人瞬间失去浮力，重重摔落地面，那冲撞像要将她骨架拆裂一般，可她哪里顾得上疼痛，迅速做出反应，捂着伤处连滚带爬的躲进大殿一处梁柱之后，死死捂着嘴。

　　来人似乎无意区分敌我，都尉军跟黑衣武士无一例外，全军覆没。

　　大斋宫安静片秒后，忽然掠过一阵轻风，一袭白影如烟闪现，立于大殿之上。

　　有身影骤然从高处降落，跪立于其身后，作揖。

　　“暗卫少刑参见殿下！”

　　“辰王可还好？”

　　“禀殿下，并无大碍。”

　　黎九大气不敢喘，只听得大殿之上有细微言语，便小心翼翼撇过脑袋，斜眼向大殿之上探瞧。
　　竟...空无一人。

　　黎九自觉诡异，却并未想太多，眼见四下无人，便咬牙撑起身子偷偷返回李朝雨藏身之处。匆匆拨开掩饰物，将李朝雨从中搀扶而出，又谨慎观察四处后，这才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一瘸一拐的逃离大殿。

　　“殿下这是何意？”暗卫不解。

　　白衣之人朱唇轻抿，一双深邃黑眸似笑非笑，眸光所到之处正是那双张惶落逃的身影，打量片秒，目光终落于黎九一双麻布包扎的伤手。

　　寒凉渐聚眸中，诡谲微露。

　　暗夜之下，血纱遮面，惊慌之眸，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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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有病，再往下看就知道了，他真的有病。。。。（挖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