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春风不得意

5、第五章

　　沈岳做了个噩梦。
　　梦见他被丧尸咬了一口，他捂着伤口，惊恐不安地看着陈晏。
　　陈晏沉沉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搂住他，紧得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纳入血肉之中。
　　然后梦醒了。
　　他躲在陈晏的怀里，一抬头，就看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那不是梦。
　　陈晏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咬了。
　　奄奄一息，脸色苍白，那双一向温柔的眼睛里只剩痛苦。
　　他拿着试剂扎自己。
　　陈晏不问他哪来的试剂，只是颤抖着，温柔地告诉他，别怕。
　　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那天见过沈岳的人都莫名“失踪”了。
　　沈岳变得很虚弱，也许是试剂的作用。
　　这座城市真的被封锁得彻底，政府仿佛已经放弃了这里。
　　沈岳心想，是时候了，他也该放弃了。
　　平时陈晏不准他出门，把他藏得严严实实，有人说起这件事被他听见了，就会被“失踪”。
　　一时人心惶惶。
　　这件事还是被传播出去了，吴凌道铁青着脸色来找陈晏，逼他交出沈岳并杀死。
　　他不允许一个丧尸居住在人类的地盘。
　　陈晏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要想让沈岳死，就先把他杀了。
　　吴凌道气得不轻：“你他妈以为那个沈医生是什么好人？你知不知道他害了你多少次？害死了我们多少弟兄？你真想让这个基地上百条人命，全给他一个婊。子陪葬？”
　　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的头。
　　“你再多说沈岳一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好……好得很！陈晏，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是那个心存大义的英雄吗？就为了这么个……”陈晏动了一下，吴凌道这下倒不敢再说出那个词，只是怒视着他，“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陈晏不说话，只是用枪抵着他的头。
　　这时沈岳罩着个大黑斗篷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憔悴虚弱，脸色白得像鬼，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浑身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陈晏迅速地收回枪，说了句“滚”，然后过去把沈岳挡住，给他细细理着斗篷，低低地问他：“怎么了？”
　　沈岳摇摇头，嘴唇呈现灰白色。他已经很少吃东西了。
　　他偏开头，慢慢地说：“要是……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把我毙了吧。”
　　“不会的，”陈晏语气强硬地打断了他，“我不能答应你。”
　　“……我不会让你有那一天。”陈晏忽然声音轻了下来，抱住他把他搁在胸膛之间，呼吸着他身上腐败的气息。
　　年轻的肌肤下血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沈岳几乎要控制不住他自己。他狠狠掐了一下他自己，想要挣脱开来。
　　陈晏箍住他，接着道：“我和你一起。你咬我吧，我带你走。”
　　沈岳却凄然地笑了起来：“我是个人……我不会咬你的。”
　　然后他们俩都不说话了。
　　陈晏觉得自己快要难过死了。简直比自己变丧尸还要难过。
　　他把沈岳扶进屋里，抚摸着爱人的发丝，第一百次问他：“你爱我吗？”
　　沈岳回答：“我爱你。”
　　于是陈晏干掉了吴凌道，自己成为了基地的领头人。
　　无论是谁都不能提起沈岳的事，一提起就会死掉。
　　可是奇怪的是谣言怎么也堵不住，很快全基地都知道了这件事。
　　陈晏守着沈岳，不准任何人近他的身。
　　直到有一天，沈岳要求自己一个人在家，要陈晏去替他拿蛋糕。
　　陈晏不肯，沈岳就在他耳边温柔地说“我爱你”，甜蜜得要命。
　　陈晏走了，走之前把沈岳给严严实实藏了起来，他绝不愿意任何人看到他。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沈岳已经被处死了。
　　这些他救过的，他养育的，他帮助的人，烧死了他的爱人。
　　陈晏发了疯。
　　他想道，为了一个沈岳，害死所有人又怎么样？
　　他打开基地的大门，把所有丧尸引过来，在基地的制高点俯视着一场残局。
　　鲜血染红了他的土地，形形色色的人倒下又站起来，有人发狂着赌咒他，有人妄想爬上来，被他用枪或刀杀死。
　　为了一个人，埋葬一座城又怎样？
　　陈晏的眼睛沉沉的，天色也是沉沉的。
　　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陈晏跪在那里，看着血色的天空。
　　然后用枪指着太阳穴，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