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野繁花》又耳y

1、初遇

　　李笙总以为，如果那天他没有走那条小巷的话，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李笙在一家小酒馆里当厨师，有时候也帮忙打杂，除了他以外，店里还有两个兼职的学生和一个洗菜大妈。
　　每天七点钟开始，他就要到店里忙活，一直到晚上八点，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回到家后大概也要十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这并不是他的店，他只是帮人打工的，即便如此，他却从没想过换工作，虽说这份工作确实辛苦了点，但是工资却很高！他需要钱，况且除了做菜其他的他什么都不会。
　　收拾好最后一张桌子，李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了。今天的人比往常多了一些，其实他并不希望生意太好，即使赚的再多，钱都进了老板的口袋，还不如生意差点，落个轻松，反正工资照发。
　　和一同留下来打扫的兼职生寒暄了几句后，他便往家的方向走去。在这里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家近，大概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不过今天他忙的太晚了，妈妈估计还在等他回去吃饭呢。想到这，李笙便加快了脚步。
　　今天他走的是一条小路，平常他很少走这条路，只是偶尔快迟到了才会从这里经过。
　　一走进巷子，迎面而来的霉臭味就把他熏得呛出声来。许是最近下了太久的雨，连墙体都散发出难闻的恶臭味。
　　他停下脚步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后又继续往前走，他不想让妈妈等太久。
　　突然，他听见前面巷子拐角处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吵架。
　　他并不想蹚这趟混水，毕竟他只是个拿几千块钱工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需要赡养的穷小子，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命了，他只想努力挣钱，让妈妈过上好点的日子，至于别人的死活，他不在乎。
　　他走的很快，但随着距离的拉近，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似乎有……女人？声音很嘈杂，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身体撞在墙上发出的声音，拳头砸在身体上的厚实感，玻璃瓶在地上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咒骂声，似乎不怎么像吵架，倒像是喝醉酒在闹事。
　　李笙来兴趣了，虽然不打算多管闲事，不过看一场戏还是可以的。
　　他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巷子里很暗，只有从楼上的照下来的昏暗的光，勉强能看清地面发生的事。
　　在一个隐蔽的杂物堆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围在一个女人身边，其中一个揪着女人的衣领，看样子，那是另外两人的头儿。那女人正靠在墙上，头发凌乱，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抓着那男人揪衣领的手，一会笑，一会骂。
　　那男人也不是个善茬，一巴掌就呼在了女人脸上，连当观众的李笙都觉得疼。
　　这场面还是有点猎奇的，居然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想掺和进去，于是他扭头就往巷口方向走。
　　可他的心里却总觉得有股难以言状的冲动，脚下的步子虽然没有停下，但是每迈一步都要克服巨大的心里压力。
　　也罢。李笙停了脚步，就帮一把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李笙虽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救世主，但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懦夫。
　　他加快了步子往刚才出来的地方走去，脑子快速转动着考虑待会该如何全身而退，全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在等着他。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认定了要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莽夫，他和过去的李笙已经不一样了，那件事让他学到了很多，虽然也失去了很多……
　　不过该让他失望了，他回到那里时，那群人已经走了，只留下那个女人躺在血泊里。
　　“该死。”他咒骂到，他伸手拍了拍那女人的脸，然而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人还活着，估计是被打晕了。
　　看这情况，如果报警的话，警察多半会以为是自己干的，这时他又有点埋怨自己多管闲事了。

　　听见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床上的妇人动了一下，她躺在床上，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一下，两下，三下，咔，门开了。
　　“笙啊，是你吗？”她提高声音问到。
　　“是我，妈。”李笙回答。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今天客人比较多。所以就忙的晚了些。”李笙回答到。
　　他用脚关上门后，便将那女人放到了客厅地上。
　　说是客厅，只不过是比较宽敞的角落罢了。
　　“这，这是？”
　　李笙见妈妈露出恐慌的神色，便向她解释了一番。
　　“我只是不想惹上事所以才把她带回来的，放心吧妈，没事的，等她一醒，我就让她走。”
　　他知道，她只是害怕自己又惹上事端，毕竟这个家已经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李笙蹲在母亲床前，用手温柔的抚摸着母亲的头发，他现在只剩下母亲一个人了，对他来说，母亲就是他的全部。
　　给母亲喂过饭，洗过澡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本来他是不愿管那女人的，可奈何不了母亲的念叨，最终他还是把自己的床让给了那女人，自己则在地上铺了张席子，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笙准备起床做早餐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和平常有哪里不同，可是他又说不上来。无奈，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在地上睡了一夜，全身都泛着酸痛，一想到待会还得拖着这把老腰去上班，他就越发后悔自己昨晚所做的事。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走到了自己的房里，打算看看那女人的状况。
　　房里并没有人！只有凌乱的被子和那席子上残留的血迹，提醒着这一切不是梦。
　　这女人还真是没点人情味呢！好歹也道声谢吧！李笙想着。也罢，毕竟也不是为了别人的感谢才这么做的。
　　他可没空再去管别人的闲事，既然人都走了，那不管是死是活也和自己再没一点关系。
　　李笙转身朝厨房走去，他得先给妈妈把今天的两顿饭做好，因为有时候店里如果太忙的话他根本没时间回来作饭。
　　可正当他走进厨房时，他看到了有个陌生人正站在那里。
　　这不是？李笙惊讶的说不出话，这不是昨晚上他救回来那个女人吗！她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这时，那女人也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便转过身来。
　　“早上好呀！”他笑着说。“我今天早上起来有点饿，看到冰箱里还有些食材就做了几个菜，你不会介意吧？”她有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李笙摇了摇头。
　　她便对李笙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这回倒让李笙觉得尴尬了，刚才他还说人家没良心呢。“呃，你不是走了吗？我看房里没人，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李笙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企图掩饰他内心的尴尬。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吧！”她打趣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李笙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只好转移话题。“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我看你伤得挺重的。昨晚我路过巷子看见你倒在地上，怕引起误会所以才没有把你送去医院。”他并不想把他所看到的事告诉她，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他无权干涉。
　　“哦，那个啊！还好，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啊！”说着，又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但是你的被子让我给弄脏了，不过你放心，待会我会把它洗干净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看来，她也不想提起昨晚的事。
　　李笙找了个借口走开了，他总觉得不能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照昨晚的局面看来，她估计是惹了某些道上的人，他可不愿意为了个陌生人再把自己给牵连进去，况且他还有母亲需要抚养。他打算待会吃过饭后，就让她直接走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从浴室出来后，李笙就到房里去叫醒母亲。他将母亲从床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又推着她到厕所里去给她洗脸刷牙上厕所。对于这些，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不过刚开始时，他却总是笨手笨脚的。自从那件事后，母亲的生活就再也无法自理，吃喝拉撒全靠别人伺候，刚开始，他也觉得不好意思，想请个钟点护工，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也释然了。毕竟她是自己的妈妈，小时候是她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现在，母亲有难，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又怎能为了那些愚昧的封建礼数而使她过的没有尊严呢！所以从那以后，母亲的每一件事他都必须得亲力亲为，交由别人他不放心。
　　饭桌上，李笙给母亲喂饭时，便假装不经意的向那女人说起自己待会要去上班，他可以把她送到楼下。
　　可那女人执意要帮他把被子给洗干净，没办法，又不能说的太直白，所以只能作罢。
　　原以为她洗完被子就会主动离开的，可没想到晚上他回来时，却发现那女人正坐在客厅里和母亲一起看电视！他好久没见到母亲笑得如此开怀了，突然间，他有点不舍得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是那女人先看到他的，便向他招手道“嘿，你回来啦，过来一起看电视呀。”
　　李笙没没好气的应道“不用了，你自己看吧。”这女人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是想赖在这不走吗！李笙走到母亲身边，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到“我去给你做饭，”在转过身时，母亲却拉住了他的手，“不用啦，小静都已经做好了，我们也都吃过了。你快去洗洗手吃饭吧！”说着，又转过头去看起了电视，不时还发出愉悦的笑声。
　　李笙抬眼看了看那女人，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她如此费尽心思讨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那女人又照例为自己和母亲准备好了早餐。
　　接连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一早起来，总能看到她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晚上下班回来就看见她陪着母亲在看电视，有时还说些连他都听不懂的笑话，却能惹得母亲哈哈大笑。仿佛她已经在这个家里待了很久，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客人。
　　虽然她并不令人讨厌，家里的一切也收拾的井井有条，而且这几天，他能感觉到母亲明显比以前开怀了很多，吃的也多了，笑的也多了，偶尔还会说几个笑话。这都是她的功劳，他都知道。他也不愿意破坏母亲的兴致。可是，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不清不白的女人，就这么赖在自己家里，难免不让人生疑。
　　这天，他下班后，母亲已经睡着了。他便到厨房去吃饭。正巧，她也在厨房里。
　　“你到底是谁？”李笙见到她便开门见山质地问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笑着反问李笙。一副无辜不解的样子。
　　“你别给我装傻，你的伤都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赖在我家不肯走？”李笙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音量。
　　见状，她赶紧用手放在嘴边，示意李笙小声点。“嘘，阿姨刚才睡下呢，你别又把她吵醒了，至于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在你家暂住几日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希望你理解。”她解下手上的手套放到了一边，对李笙说，“家里没有盐了，我去买包盐。”便走开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笙只能作罢。于是他走到冰箱前，准备拿出一瓶啤酒解解闷，却突然见王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还将门给上了几道锁，此时正靠在门上粗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