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己白

9、第九章 心魔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避开他人，放恣一把将沈介之摁在墙上，语气里尽是恼怒。
　　沈介之也很少瞧见放恣对她是这副眉眼，自知这次自己是完全把她惹急了，只好烦躁的咬了咬淡色的下唇，不情不愿的讲出了原因，“我甚至都未出招，他便认出了早就不复存在的沈家。”
　　“所以呢？你就认定他知晓些什么？那当阳子怎么说！他不也仅凭个名字知道了你的来历？你怎地不找他算算灭门之事？”
　　“你不晓得规矩！”沈介之急急打断，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倘若能算我早早的便来寻他了。只是这牵扯人命的往事是算不出的，无人能算！”
　　放恣听了这话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没想到自己气急了随口说的事儿，沈介之却早已在脑海中预想过了。兴许在些她瞧不见的地方，在师父也瞧不见的地方，沈介之为了那么些个怎样都放不下的仇恨，干出过多少出格的事儿。就以今天她这股子拦都拦不住的疯劲，恐怕是早就不拿自个儿的生死当回事儿了。
　　思及此处，放恣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上了沈介之漆黑的眼瞳，“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把那些旧事当个宝贝似的揣着？”
　　她试图从沈介之黑白分明的眼中找寻些什么，像是动摇，亦或是愤怒。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丝本该有的怨恨都寻不到。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自己的脸在沈介之的眼里扭曲成了可笑的模样。
　　“师姐，你知道么？”沈介之轻轻的开了口，语气随意却像是那苍云将军的玄铁盾般，直直的撞进她的心里，堵的她喘不过气来，“我总是会梦见的，残垣断壁，火光照亮了半阙夜空，爹娘合不上的眼与满是血的头颅。小师妹拖着只剩半边的身体向我爬来……”
　　说到这她低低的喘了口气，仿佛承受不住回忆的重量般，微微抬起下颚将后脑抵在墙上。她说：“午夜梦回，苗疆偶有虫鸣的夜里，我甚至能听见师妹问我为何还能这般坦然的活着，为何大仇还未报，也不肯下去陪她……”说这话时，放恣甚至能看到沈介之在微微颤抖着，她忍不住将眼前这个比她高上了小半头的少女拥入了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幼时阿娘对她的那样，极尽温柔。
　　她听见沈介之伏在她耳边迷茫的问着，“师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去报仇，还是该去陪他们？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独留我一人？”
　　她又听见自己对她说，“那便去报仇吧。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还有我们。”

　　珑安见放恣推门出来了，便迎了上去悄声问，“哄好了？”
　　“嗯。”放恣显得有些倦怠，她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多了些。
　　她也不曾想到，沈介之竟对他们藏了这般重要的事情——她心魔了。许多习武之人都会遇到这道坎的，在瓶颈之时心魔，破了便是大成，倘若一直破不了，那便是走火入魔。
　　但她万万没料到的是，沈介之的心魔，会来的这般快。是以当沈介之趴伏在她怀中没了动静时，她还当着是太过疲惫竟睡着了，正想着待沈介之醒来如何好好嘲笑她一番。却没想到侧头看到的是一双幽深隐隐泛着血色的瞳仁，这可把她给吓坏了，忙不迭叫着沈介之的名字，拍拍她的面颊，却怎样都没了反应，只能感受到她体内翻腾的两股内力。冰凉森冷的明舒剑意同温和绵长的补天心法不断的碰撞消耗着，使得沈介之的面色愈加苍白，甚至透露出些许青色。
　　吓得放恣赶紧高声将珑安叫来，二人略微合计，便联手引导起了沈介之紊乱的内息，走了一整个周天才平复了下来。这才舒了口气的二人将她半扶半抱的带进了当阳子早先派人准备好的住处，放恣陪了她许久，才将将阖上了双目静静睡去。
　　“你们都不曾知道她心魔了？”珑安的问话将放恣从纷乱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放恣愣了一下，复又苦涩一笑，“都不曾知道，她似乎是连师父都没告知。要不然师父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放她出门了。她就是这样的，什么事儿都捂着不让我们知晓。”
　　“这小丫头倒也冷心的紧。”珑安笑着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偏头问当阳子，“那池将军可安顿好了？一上来就拆了咱们的窗户，也忒目中无人了点儿。”
　　当阳子轻笑颔首，“安顿好了。我瞅着他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便干脆让他在那少了扇窗户的茶室里将就一晚了。”
　　听到这话放恣不禁笑出了声，原本沉郁的氛围也淡了些。这纯阳半仙也真是小心眼，不过就是砸坏了他一扇窗户罢了，就这般给人小鞋穿。然而一想到池燕那副欠揍的样子，她也乐得瞧他笑话了。
　　夜深露重，三人闲扯几句便就此散去各自安寝了。

作者有话说

　　魔怔了魔怔了，放恣是傻白甜女主的话，沈介之就是悲剧担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