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长安司命

70、第七十章

　　“幸会幸会。”苏叶紧张答完，借口去里屋整理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进去了。
　　“判官”晏舟，“盲阎罗”谢逸，苍天啊这都是大街小巷里用来吓唬孩子的名字啊！都是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咧！这俩名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没道理那么巧啊这个谢逸也是瞎子？……这个啥也不懂的弟弟到底都认识些什么人啊！
　　解十七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心里还在奇怪他就这么一个人来了，屋里有什么好收拾的？倒是谢逸饶有兴致地笑了两声。
　　“我不能一直留在这，也没什么能谢谢你的……”
　　“——不用了不用了。”十七赶紧打断他连声拒绝：“我不缺什么，护身符晏公子也给我了真的不用了。”
　　谢逸有些意外：“晏舟给你什么护身符？”
　　“是块玉……”十七有些无奈地往墙上看了一眼。
　　原来是把流光玉留给他了？
　　谢逸笑了笑：“那正好，我再给你一个。”他站起来抽下身后的一对弯刀撂在桌上，里屋的苏叶听见声音一下冲了出来，还以为打起来了。
　　谢逸笑：“苏大夫有事尽管开口。”
　　“没……没事。”苏叶摆摆手：“我、我收拾完了，出来、出来看看。”
　　谢逸点点头不再追问，跟十七说：“这鬼首弯刀，你留着。”
　　十七摇头：“还是你留着用……晏公子已经给过我了……”
　　“留着吧。”谢逸已准备走了：“不三不四的人怕他，穷凶极恶的人怕我。”
　　“就此别过。”
　　“那你保重。”十七追着说。

　　三日后，官府贴了通告出来，灭门案的凶手已被在城外被就地正法。
　　关于所谓“就地正法”的现场，传出来的版本是各有不同，甚至已经出现了“从天而降一个判官分身”解围这种听着就像骗小孩的话了。
　　街上有位穿着一袭红衣的姑娘，一身劲装英姿飒爽，从通告前围着的人群身后经过，斜眼一笑：“听听你都被传成什么了？”
　　沈宴皱眉露出个头痛的表情：“这都什么跟什么……”
　　赵孤城嘲笑一声：“真想不到啊，我这猜天猜地也猜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么大本事，跟萧决一起瞒我？”
　　“也没刻意瞒着！”沈宴赶紧反驳不想跟这小祖宗理论：“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赵孤城冲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本姑娘正好路过，不还是被你俩蒙在鼓里？”
　　“行行行小姑奶奶你说的都对翻过去吧我正烦着呢……”沈宴想起那事就头痛。
　　这一提又想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沈宴从山上在鸣忘那里与众人分别，就开始追赶晏舟的行程，自从跟晏家断了关系他还没再跟他们有任何交集，只是这次总想去看看。
　　晏舟这一路他都在暗处跟着，却一直都没敢出来见上一面。
　　他从未听晏舟说过愿还是不愿，反正在他心里，他对不起晏舟。也不敢见他。

　　直到几天前，晏舟出城追人，跳进一个早就设好的圈套。
　　李成果然有帮手，把剑送到他手上，又在城外设了伏。
　　晏舟站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人中间，神色平静。
　　蛛女也在其中，他只是看了一眼。扫视一圈，淡淡道：“野心不小，随便一个也不敢动手，谁是牵头的？”
　　李成刚要说话，被晏舟一个眼神打断：“不是你。”
　　李成这一口气被噎在胸口，越发看不惯晏舟那副对谁都不所谓的表情，目中无人，就要付出代价。他不等别人再说话，率先举着大剑冲了上去。
　　那天沈宴只断了那么几个时辰没跟，被萧决找去了他现在藏身的地方，一来一回加上商量几件事，回来时便找不见晏舟了，待他跟着一队捕快和晏家侍从追到地方时，晏舟已经明显落於下风，左支右拙。
　　沈宴当时就来了脾气，之前那种种打算全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在众人身后腾跃而起杀入战团，拆掉晏舟身旁的包围，手下不留情面，朝着人前后心口招呼，顷刻间已杀了四人。
　　李成等人方才反应过来，停手退开，看着沈宴这个不速之客。
　　沈宴负手踏前一步：“还真是活着的嫌命长，欺负到我晏家头上了？”
　　蛛女左右看看，不知这人是谁。
　　晏舟站在他身后喘匀了气，看他的背影，沉默良久，弯腰行礼，低声道：“兄长。”
　　沈宴张嘴，声音哽在喉咙里，答应不出他这句话。
　　蛛女眼睛转了一圈：“你……你是晏深？”
　　沈宴眼神一动，“晏深死了”刚要脱口而出，晏舟方才那句“兄长”又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来。
　　他说得出口，他就是畜生。
　　“嗯。”他最终低低应了一声，冲动过后他就知道，从刚才开始，他就捡起这个名字了。
　　或者说，生下来就带着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撇的一干二净。
　　晏舟默默站直：“向大公子见礼。”
　　已经站到晏舟身后的侍从愣了愣，机械地弯腰拱手：“见过大公子。”
　　沈宴不想答应这个名号，他恨透了。
　　“你没事吧？”沈宴回头问晏舟。
　　晏舟摇头。
　　沈宴点头立刻转移了视线，他不敢看他，他欠了债，是晏舟在帮他还。
　　“我只说一次。”沈宴两脚分立，气息下沉，眉目森然：“判官给你们机会，我不会给。你们看得见。”
　　李成瞟了一眼旁边的尸体，沉默不语。
　　“识相的现在就滚。”沈宴目光落在李成身上：“把他和蛛女留下。”
　　晏舟看了他一眼。

　　李成忽然大笑起来，蛛女却还盯着沈宴，根本无暇跟他一起目中无人。
　　她听说过这茬事，只是一直无法确认真假：晏家这一代是个天才，十几岁就练成了“饮冰”，后来出了大变故不知死活，没过两年“判官”晏舟就出现了，才十八岁，于是大家都以为是那孩子大难不死，改名躲灾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有两个“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