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记》机智伟大的牙齿

45、番外二：梁间呢喃

　　番外二：梁间呢喃
　　江南秋日里，许衡晏抱着病了许多日的锦年坐在亭子里。锦年的身上盖了厚厚的棉被，可还是止不住的咳嗽。衰老的脸庞上尽是疲惫与虚弱。
　　锦年刚刚过了八十岁的生辰。他们的孩子也都已经各自成家，繁衍了下一代了。江南的人们都不知道，他们曾是前朝那般显赫的高门贵子与贵女，而自那之后，许衡晏的孩子再也没有入仕，只安居于此，经商为生。
　　锦年这一生，有一子一女。皆有了一个好归宿，儿子孝顺，女儿幸福。如今，他们的孙辈已经可以在锦年面前背《大学》了。而许衡晏也确实钟情了一生，一生不纳妾，不收通房，只守着锦年一人。
　　而在锦年八十岁这年，她终是染上了一场风寒。
　　“我可能坚持不住了。”锦年看着怀抱着自己的男人，此时也已成了位仙风道骨的老头，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而自己......
　　许衡晏佯装恼怒，呵道：“别瞎说话。你不过就是感冒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锦年无奈的摇摇头道：“这里可不是现代。而且这的医学水平你也不是不知道。况且，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锦年这一生，唯一不舍得的也只有他了。
　　许衡晏眼睛里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也看出了锦年现在的状况，只是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再看满目的秋景，更显寂寥。梧桐树金黄的落叶铺满了石径，而亭边的菊花，此时也枝头抱香，徒留伤感。
　　锦年这一世，没有什么遗憾了。在她最中意的地方生活了一辈子，遇见了那个如初见的人，她已是这滚滚红尘之中的幸运儿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世，她还能不能遇见他？
　　“我先去奈何桥下等你一千年，等下一世，我们还在一起。”传说若亡灵不愿喝孟婆汤，就要去奈何桥下忍受一千年的寒冷与孤独。
　　许衡晏听到这话，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下一滴，落在锦年的发上。
　　锦年感受到了身后人的情绪，不敢回头，只继续说道：“下一世，我一定去找你。”她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冰冷，五脏六腑也像消失了一般没了感觉。她最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许衡晏，眼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泪水，终是什么也没说，缓缓闭上了眼睛。而握着许衡晏的那只手，也失去了力气。
　　许衡晏克制的情绪再也无法压制，他的双目中，不停有泪水滑下，落在锦年的发上，竟打湿了一片她的银发。
　　他又紧了紧搂着锦年的双手，像是挽留一般的摇晃着锦年。好像这样可以叫醒沉睡的她一般。可是她却再也没了声息。
　　“锦年，锦年......”许衡晏低声呢喃着，但还是惊醒了梁上的燕。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这是锦年一年花灯节时在灯笼上写下的诗句。许衡晏当时喜欢的不得了，将这灯笼一直挂在自己的书房，以便时时看到。
　　可这梁上的燕，却飞去再也不还了。
　　许衡晏感受着锦年一点点变冷，无助的闭上了眼睛。
　　一年后，许衡晏缠绵病榻之上，旁边是哭到不行的许婉凝与许澈暮。此时他们以为人父人母，却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许衡晏看着自己的家庭，微微的笑了。伸手摸着许婉凝的头，慈爱的说道：“父亲要去找你们母亲了。她还在奈何桥前等着我呢！以后，你们好好生活，父亲就不能再陪着你们了。”
　　许澈暮此时也忍不住跪在了床前，抽泣的不能言。
　　许衡晏的心情却是极度的平静，他仰望这房顶上的雕梁，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锦年。她穿着一袭桃花衫子，刚折下一支桃花，笑嘻嘻的向自己跑来。
　　“它美还是我美？”锦年拿着桃花问道。
　　许衡晏笑道：“芙蓉不及美人面。”
　　锦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着跑远了。
　　此时，房间里传出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父亲！”
　　“爷爷！”
　　但许衡晏已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他再度醒来，却发现锦年正紧张的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看着自己，旁边还有医生与护士，此时众人的目光毫无意外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他最开心的还是看到锦年，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及肩的头发搭在肩上。只不过面容憔悴的很，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
　　原来他们回来了。他还是土木工程系的李唯凯，而她，还是那个追了他四年的苏锦年。
　　一切都刚刚好，像是榫卯结构的两块木头合在一起一样，严丝合缝，天作之合。
　　这里正是春日，外面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他在那春光里，看到了自己的梁上燕。
　　待李唯凯和锦年出院之后，他们对外宣布了关系。苏锦年追了四年的男神，终于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并且在他们研究生毕业之后，苏锦年和李唯凯迅速的领了证，结了婚，在市区里拥有了一栋他们自己的房子。
　　锦年成了知名的编剧，因为写他们的穿越故事而一炮走红。李唯凯则成了名建筑师，每日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二世夫妻，他们之间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一个眼神便能体会到对方所想。这情况有好自然也有坏，比如，李唯凯藏私房钱的地方总能隔一个月就被端一次。
　　“我说你俗不俗气啊？你的钱是被我管着了还是怎么的？至于非要藏袜子里吗？还专藏那种好久没洗的，你就是在暗示我不给你洗袜子呗？”这天李唯凯正看着电视，卫生间里的锦年就气冲冲的拿着一只袜子冲了过来道。
　　今天锦年刚洗了一双李唯凯的袜子，就发现那袜子里藏的二十张李唯凯的私房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李唯凯心虚的摸摸鼻子，头不自然的转向了电视的方向。
　　此时，电视里正在播着新闻：
　　“近日，专家组在临县附近的荒山发现了一处无名的墓葬。此墓葬陈设简朴，规格奇特，不似一般王公贵族墓葬奢华。其陪葬品也极其稀少，其中最为奇特的是墓葬女主人的陪葬品，一枚铃兰花型的玉吊坠。其吊坠上还有小篆体刻的两字。因年代太久远已有些模糊，专家还在进一步的辨认之中。”
　　锦年和李唯凯的动作也因这则报道而暂停了下来。锦年呆呆的转过身去看向电视，等听到报道结束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我们真的存在过。”
　　此时李唯凯的脸上也落满了泪水，他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锦年道：“是，我们真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