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也要男人》世箴

4、来校庆吗

　　这是一只脏猫，除了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连毛色都看不出来，可想而知它在这条小巷子里徘徊了多少个年月。

　　季情岑叹息一声，伸手揪了揪猫咪的耳朵，语气中说不上的无奈与安心：“傻喵。”

　　猫咪愤愤不平：“喵喵喵！”才不是！

　　“不是？”季情岑挑眉问道，看到猫咪发光的眼神便又坏坏道，“不是才怪。”

　　猫咪开始生气，不让抱了。

　　“行了，傻成这样还不快跟我回家。”季情岑抱起猫，心里止不住的欢喜。

　　亦或者有感动的心情参杂着，他的猫，想也是在这里等了他整整三年。

　　正要离开，被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挡住了。

　　“岑……哥？”语气中藏掖着小心翼翼。

　　“嗯？”季情岑转身一看，惊讶道，“耗子？”

　　石浩然一改胖胖的模样，变得清瘦了，不过憨傻的目光并不呆滞了，他双手不自然地摆在两侧，干涩道：“好久不见。”

　　季情岑摸摸想要扒他衣服的二狗蛋，拍拍它的头：“唔，好久不见啊。”

　　“那个……”耗子踌躇开口，不自然地踮着脚尖，“明天你有时间吗？”

　　“嗯？有啊。”

　　“明天是校庆……你也好久没回高中了吧。”

　　季情岑看向巷子的尽头，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在那尽头有曾经每天魂牵梦绕的地方。

　　“抱歉。”

　　季情岑不自觉的收紧手指，弄疼了二狗蛋之后又猛地松开，他的目光没有直视耗子，“我没时间。”

　　耗子失望地叹一口气，“也是，你那么忙……冒犯了。”

　　石浩然曾经从来不会对季情岑说过“冒犯”，但此刻他如是说了，季情岑瞳孔猛地收缩。

　　“对不起。”

　　“不，岑哥。”耗子眼圈微红，但是语气激动，“你该对不起的不是我。”

　　“如果……如果你回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耗子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扬长离去，不肯回头。

　　天又阴下来，似乎马上再来一场雨了。

　　风刮来，卷起路面被人随意丢下的奶茶杯，塑料袋飞扬，落到远处收路摊的阿婆头上。

　　但阿婆只快速地处理手中的食材，无暇顾及什么刮到她洁白的发丝上。

　　二狗蛋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也停下了手中的挠弄。

　　季情岑放下猫，直径走过去帮老人收拾摊子。刚一开始老人还有些抗拒，不过在往后倾眯着眼打量他几眼后默许了。

　　“又来了啊小伙子……”阿婆欣慰的笑，眼角的皱纹密集，整张脸虽是皱巴巴但是很慈祥。

　　说着，阿婆又小心翼翼拿出一直茶叶蛋，颜色很棕，想来是泡了很长时间。

　　她用粗糙的手摸摸，然后递给他，“阿婆给你留的，前几天你没来留下的都让阿婆吃了，没想到今天你来了，幸好阿婆脑子没糊涂，还知道给你留着。摸摸，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吧！”

　　季情岑几乎是颤着手剥开茶叶蛋吃的，入嘴的那一刻，眼圈立马红了。

　　但阿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许是路灯昏暗的原因，她娓娓道：“哎呦，几天不见阿婆眼神又不好啦，看你都变矮了，人老了哟。”

　　她颤巍巍将手搭在季情岑衣服上，“看，都弄脏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用常来帮阿婆的。”

　　阿婆爱惜地拍拍灰尘，但并没多大力气。

　　季情岑张张嘴，半响什么也说不出。

　　“小伙子，还没等到他吗？”阿婆突然出声询问，见季情岑默不作声，才叹息道：“坚持下去，说不定总有一天能等回来呢？当年啊，阿婆和老伴第一次相遇相恋都是在这个地方呐，如今他去了，阿婆每天才都会来这个地方卖茶叶蛋。”

　　“老伴他啊，最喜欢吃茶叶蛋咯～”阿婆语气轻快，神色迷恋与欢喜。

　　“说到底啊，我也挺想念那个男孩子的，阿婆记得他也最爱吃茶叶蛋了，所以你每天晚自习之前都会跑出来买给他吃，我猜的不错吧。”阿婆得意的笑，并没有鄙夷。

　　“年轻人，爱谁都是一辈子的事，什么三天两头分手，那哪算的了情爱啊，你们还年轻总是不懂心动是什么感觉。既然遇到了，再也不要轻易放弃。”

　　季情岑点头，碎发遮住好看的桃花眼，“阿婆，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阿婆摆手，“哎呦，这段路！用不着的！”

　　她慢悠悠推着小车子，木轮“匡叽匡叽”地转，影子被黯淡的枯黄灯光缩小又长长拉大，似乎具有无穷力量。

　　“老伴啊，我们该回家了。累了一天了吧？都跟你说了不要每天都护着我的，那么多灯光我一点也不害怕。”

　　温柔苍老的嗓音被风切割，支零破碎，但季情岑听得分明。

　　阿婆不惧怕黑夜，只是害怕没有老伴的日日夜夜。

　　二狗蛋“喵”一声，跳上季情岑的肩膀，“喵喵喵。”回家！

　　“嗯，走吧，回……宾馆。”

　　季情岑抬脚走。另一个男人悄悄藏匿起来，等他彻底离开这个地方才小心翼翼地出来。
　　他漆黑幽深的眸子似有无限情愫，最后凝为不舍与放弃。

　　季情岑抱着猫回房，先是迅速给二狗蛋洗澡，那逼孩子还特别傲娇，不让摸私隐地方，反了它了。

　　“不让我摸就自己洗吧！淹死你个蠢猫！”季情岑抿唇，装作发怒的样子。

　　“喵～”二狗蛋讨好的舔舔季情岑的手，歪歪脑袋眨眨眼睛，这是它一贯的卖萌手段，季情岑可不会吃它这一套。

　　“不给洗我就丢下你了。”季情岑睥睨这只蠢猫。

　　“喵！”二狗蛋的叫声很凄惨。

　　季情岑得手了，给蠢猫翻个身，让它平躺着。

　　他的手还没下去，蓦地怔住了。

　　二狗蛋胸前的毛全都消失了，上面还有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一看便知是谁狠心将它的毛都拽下来。

　　而泥土掩盖下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季情岑紧张的不知道手往哪放，急忙将猫儿捞出来，心疼的狠狠掐住手心，从手上传来的疼痛不断刺激他休克的大脑。

　　“喵～”傻猫顶顶他的手，待季情岑松开后用粉嫩的小舌头不断舔啊舔，仿佛能将痛都转给它自己似的。

　　季情岑情绪失控，抱住猫，但也没有用力。他的嗓音干哑酸涩：“傻猫儿。”

　　“不痛不痛，爸爸给你吹吹……”

　　“爸爸也不痛，别舔了。”

　　“你就是全世界最傻的猫，当初真该给你取名叫傻子。”

　　“你要是也离开这里多好，别等我，这样也会比现在过的好。说不定有个比我更称职的主人每天给你好吃的，给你遮风挡雨……”

　　万千语言最后还是化作一句抽噎：“傻猫。”

　　是夜，月光清冷斜洒入没拉窗帘的窗户内，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亲密地搂着一只可爱的黑白野猫进入梦乡。

　　男人一身正式的西装，想来是匆忙中赶来学校的。门卫大爷打开门让他进去。

　　此刻夜色入幕，但依旧灯光璀璨耀人，旖旎的灯光环绕会场。男人刚来就被石浩然注意到了。

　　“老大，这里！”耗子手中抱着纸箱，无法挥手，只能向他喊话。

　　男人颔首，快步走过去接住纸箱。

　　耗子松了口气，“呼，还好你来了，不然真的忙不过来。一群小学弟小学妹真的挺不好意思让他们忙活的……该死的孟昊然说今天忙没空来！”

　　耗子咬了口牙，啐骂：“干脆踏马他明天也不来！”

　　男人淡淡道：“行了，是我让他出差去的。”

　　耗子顿时怔住，暗暗思忖：完了，我这不等于间接埋怨老大吗？

　　然后他下一秒又想到：完了，看慕神这脸色八成是生气了！

　　最后他悲催的总结：年终奖没了！

　　男人瞥他，“好了，不扣你年终奖，把会场赶紧布置好。”

　　“是是是！”

　　只要不扣钱，啥都好。——来自小财迷的内心呐喊。

　　忙活了一阵，耗子看看手表，提议道，“现在十一点了，会场布置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这个建议立马被很多人同意。

　　“要不然再去吃一顿吧！”
　　“要肉要肉！”

　　“烤羊肉串？东门那里？离这里很近。”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人群嘈杂。

　　耗子问道，“你们有钱吗？”

　　“有啊。”

　　“那好，”耗子微笑，“我也跟着去好了。”

　　群众哭丧脸，“啊——？你就是想蹭饭！”

　　“就是就是！”

　　耗子笑咪咪，“怎么能叫蹭饭呢？我这是怕你们天黑迷路。”

　　“不好意思，我们有路灯。”

　　“行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跟你们去！”耗子歪头问男人，“老大要不要跟着去？”

　　男人摇头，“不了。”

　　群众：谁跟你愉快啊！

　　刚出门碰到了匆忙赶来的孟昊然，石浩然淡哂，“哟，还知道回来！”

　　孟昊然摊手，“没办法，业务繁忙。”

　　“繁忙你个死丫的，别给我炫耀。”

　　“没办法，你就是嫉妒。”

　　耗子冷笑不止。

　　“行了，别生气，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耗子也没真的生气，回答道，“去东门吃羊肉串。”

　　孟昊然乐了，“我也去。”

　　耗子瞥他，满满的嫌弃，“你去干啥？又不付账。”

　　“付，你吃的都付！”孟昊然挑眉。

　　耗子点了点头，突然沉默下来，顷刻道，“我今天碰到岑哥了。”

　　孟昊然停住了，表情僵硬，“哪个cen哥？”

　　耗子转身，“季情岑。”

　　“你告诉慕神了没有？”

　　“没有。”

　　孟昊然松口气，“老大太可怜了。”

　　他们继续行走，耗子表情没有平常温顺的笑意，淡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鼻子上，眼睛里，绽放出耀人的烟火。

　　孟昊然一下子看入迷了。

　　黑夜，也不知是谁叹息一句，“明天，同学们也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