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染，一纸年华》七月繁凉

2、第 2 章

　　“肆蓝，付然喊你去她办公室。”律寒看见辰肆蓝进教室，便喊住了他。
　　“知道了。”辰肆蓝应下，然后下意识地看向锦诺伊。
　　锦诺伊头也没抬，却仿佛知道辰肆蓝在看着她“别看我，我不会去的，你自己去。”
　　然后言若菡就看见辰肆蓝一下子耷拉下脑袋又出了教室。
　　不禁戳了戳身边的穆妍“哎，什么事啊？诺伊为什么不肯去？”
　　穆妍回头看一眼锦诺伊，偷笑“又要开运动会了。”
　　“运动会？”
　　“对啊，你等着看吧，辰肆蓝那家伙肯定要找诺伊参加。”云封瑛眼睛瞄了瞄后排，然后一巴掌拍在身后的桌子上“当然还有这货！”
　　被云封瑛一巴掌吓醒的男生表情惊恐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眼睛“云封大人又有何吩咐！我说咱不要老吓人好不好？”
　　这是言若菡转到玄启的三天里第一次听见后排辰肆蓝身边的座位上的男生说话，她知道，他叫蔚凌奚，不过除了上课和午餐时间外，言若菡要么就是看见他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就是活动课的时候出去打篮球，也不见踪影，当然，在上课时间也经常看见他在睡觉，总之，言若菡还没和他说上过话。
　　这头被云封瑛一口气教训得无力反驳的蔚凌奚向锦诺伊发出了求救信号“诺伊啊，你管管她吧！救救我吧！”
　　蔚凌奚，云封瑛还有锦诺伊都是Y中考到玄启的，认识得比同班的其他人都要长久些，所以穆妍对他们三个凑成一台戏早就不新奇。言若菡只是觉得万分神奇得看着锦诺伊面无表情地帮着云封瑛损蔚凌奚，句句毒舌，蔚凌奚很快就宣布阵亡。
　　辰肆蓝进教室回到座位的时候，蔚凌奚几乎是要热泪盈眶“肆蓝！你总算回来了！诺伊和阿瑛又联合起来欺负我！”
　　言若菡发誓她在看见蔚凌奚一脸委屈可怜的小表情抱住辰肆蓝胳膊哭诉惨遇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嗯！没有！
　　“诺~伊~”辰肆蓝选择性忽略了蔚凌奚，然后满脸堆笑地开始呼唤。
　　“No。”锦诺伊连头都没有转。
　　“别这样啊诺伊，你可要为我们班得到冠军贡献一份力量呀！”辰肆蓝毫不气馁。
　　“我觉得有你在得分就很可观了，况且还有凌奚和阿寒。”锦诺伊依然没回头。
　　辰肆蓝蹿到锦诺伊面前趴在锦诺伊的课桌上“可是你知道三班有卿赋和冷冽啊！强敌啊！”
　　锦诺伊抬头看一眼辰肆蓝“那我也没办法，我也跑不过他们，顺带一提，三班还有初筱。”
　　“哦天哪！你不要提醒我那个可怕的存在。”辰肆蓝扶住了额头“放心，女子短跑有穆妍，你去跳个高呗~”
　　“不跳，你跳你的去，别扯我下水。”锦诺伊一点没动摇。
　　穆妍抗议道：“喂！辰肆蓝你这家伙！我有说我要报名么？我要抗议！”
　　辰肆蓝学习锦诺伊的习惯动作瞟去一眼“抗议无效！你必须去！没得商量！”
　　“你！”穆妍一口气噎住“欺软怕硬！”
　　“对，我就这样怎么地吧！乖，哥哥还有正事要干，自己玩去，别捣乱。”辰肆蓝敷衍地冲穆妍摆摆手，然后继续堆笑“诺伊啊……”
　　锦诺伊后仰靠在椅背上“你先搞定1500的人选再说吧。”
　　辰肆蓝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眉头皱起“哎呀，别提，我到哪去找人跑女子1500米呀，班上没有女生擅长长跑的。”
　　只是没想到，一道细细的女声犹犹豫豫地传来“那个……1500米……要不……我来吧。”
　　“若菡？”穆妍一脸惊讶。
　　辰肆蓝也看向了言若菡“言若菡？你真的可以吗？”
　　男生的声音像是穿过细密的云层照亮了整片晦涩的阴郁天空的阳光，染着好闻的温暖气息，懒洋洋地洒在波澜不兴漫至天际的海面上，折射出的幽蓝色连成了波光粼粼的一片。
　　“嗯……我想，我应该可以的。”言若菡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
　　辰肆蓝眉头舒展开“那真是太好了！这下只要说服诺伊参加就大功告成了！”
　　后来的讨论，言若菡并没有听进去多少，眼神处于没有焦点的涣散状态。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
　　诺伊，言若菡。
　　不是锦诺伊，不是若菡。
　　看上去斤斤计较又莫名其妙，可是，她却没办法不去想。
　　即使，是这样微小的差别。在她眼里，也似乎已是天壤之别。

　　言若菡从来没想过还不到十七岁的自己会走进酒吧，但是如果是跟着锦诺伊的话，似乎就令人安心了许多。
　　尽管一直徘徊在“未成年进酒吧果然不好吧？就算是清吧也不行的吧。”和“跟着锦诺伊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反正也没到晚上，应该不会有事的。”两种想法之间，言若菡最终还是跟着走进了这间名为“未央”的酒吧。
　　只不过她没想到锦诺伊居然如此轻车熟路地坐到了吧台前，回头看着她“喝什么？”
　　“额，果汁就好了。”言若菡有点不知所措。
　　锦诺伊又看看另一边的穆妍和云封瑛，然后冲吧台里的调酒小哥打了个响指“Jevis，给她一杯橙汁，那两个还是老样子。”
　　“你呢？”被称作“Jevis”的男子看上去只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锦诺伊的指尖有节奏地扣着桌面，正准备开口，却被打断了。
　　“柠檬苏打就可以了。”
　　突然响在身边的陌生男声让言若菡吓了一跳，不禁去打量这个人，居然敢莫名其妙地蹿出来打扰锦诺伊，难不成是搭讪的？只是看清了突然出现的人的样子之后，言若菡有点凌乱——男生的个子很是高挑，简单的白衬衫也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来，长相柔美近乎雌雄莫辨，但却不会让人把他认成女生——所以，长得这么好还需要搭讪吗？
　　只是，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更让言若菡惊讶的事情。
　　锦诺伊看向来人，非但没有露出冰冷的表情，相反，那一秒的情景在言若菡眼里拉成了长长的镜头，短暂的滴答一声被小心翼翼地分割成六十份，每一份都细细地铺展开，被描摹成完整的圆。
　　如画的眉眼弯成一道桥，唇角缓缓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左颊边漾出一个可爱的梨涡来，尖细的下颚线条拉长，却不再显得凌厉。
　　昙花一现的微笑，但已经足以让言若菡发现，原来，锦诺伊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被幽深漆黑的瞳孔吸引了全部注意而忽略了的，它那原本适合微笑的轮廓。
　　锦诺伊的语气温柔得像是初春破冰的溪流，尽管仍是凉薄，但也已是柔和如水“听他的，柠檬苏打，三杯。”
　　什么？锦诺伊居然听了那个男生的话？而且，为什么是三杯？
　　很快，言若菡的疑问就被解答了。
　　“诺伊，等很久了吗？”身边响起另一把男声，醇香如红酒的声线不似方才那个男生清亮如泉水叮咚的嗓音。
　　转头去看，居然是一个更加高挑的少年，若刚才那个少年的长相要用“漂亮”来形容，那么这一个得说是“俊朗”了。
　　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陌生人，拥有几乎一样优越的身高和长相，言若菡整个脑子都被好奇塞满了。
　　甚至云封瑛也抬头和两人打了招呼，看起来也是相熟的。回头看见言若菡一脸懵的云封瑛善解人意地附在言若菡耳边语言简洁地介绍“穿白衬衫的是诗令扬，黑色T恤的是展君慕，凌跃的。”
　　听见这两个名字，言若菡明显在内心发出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啊——”原来是他们。
　　城西的学校里疯狂地流传着城东校园里美少年的照片，而“诗令扬”和“展君慕”这两个名字的出场率实在太高，言若菡想不知道都不行，毕竟是曾经的同桌高一一年里几乎天天都念叨着的名字。而现在，言若菡只能暗自深深感叹一句——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啊！
　　那头展君慕诗令扬已经落座锦诺伊身边，听见展君慕对着锦诺伊开口“茗希说她一会儿就到。”
　　茗希。凌跃的御茗希。
　　言若菡想的果真不假，她转到玄启一周，已经见到了太多在城西无数次听说过的人，而如今，终于不只是听说了。
　　只是，一切似乎有些超出了言若菡的预期。
　　一脸迷茫地看着三个人走向了酒吧里的舞台，然后展君慕拿起了贝斯，锦诺伊背起了吉他，诗令扬坐在了架子鼓后面。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锁定了同一个方向，用最快的速度交换了眼神，然后诗令扬敲响了手里的鼓棒，贝斯低沉的声音流泻而出，紧跟着是锦诺伊翻飞的指尖跳跃的音符。
　　一个穿黑色格子衬衫的女孩跳上舞台，一把握住了麦克风，同衣角一齐在空中划下漂亮弧线的，是她微卷的发尾。
　　“这是……？”
　　云封瑛没有直接回答言若菡的疑问“我想，你能猜到的。”
　　和锦诺伊一起站在舞台上而丝毫没有被遮掩住光芒，反而成为交相辉映的星芒的。
　　就是那一句——
　　玄启的锦诺伊，凌跃的御茗希。
　　唱歌的女孩有着和锦诺伊一样特别的声线，比普通女孩子的声音略低，另添几分冷冽，只是锦诺伊的吐字干净利落，而她的却隐约缠绕着粘糯的尾音。
　　直到四个人在台下观众的欢呼声里走下台来回到自己面前，言若菡才看清了御茗希的长相。
　　和锦诺伊一样的七分斜刘海和长马尾，只不过不是墨黑色，而是深褐色，在灯光下泛着巧克力色的光泽，马尾卷曲成大波浪，高高束在脑后；和锦诺伊一样的深刻而精致的五官，只不过不是那双融了夜色的深邃漆黑的桃花眼，而是一双充满灵气的狐狸眼，深咖色的瞳孔在暖色的光线里被映成漂亮的琥珀色。
　　原来，这就是御茗希。
　　在看见这两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刻，言若菡想，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齐齐闻名于N市的数以万计的高中生之间。
　　这一刻，言若菡突然很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言若菡在城西的学校里，绝对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话题焦点人物。品学兼优几乎是必备的，但是清秀的长相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的言若菡，即使转到玄启，也并没有变得黯淡无光。
　　“若菡，昨天六班有个男的问我要你号码哎，你觉得我给不给呢？”言若菡一早到教室就看见穆妍一脸故意夸张的笑容。
　　言若菡这么些天也算是摸清了穆妍的恶趣味，回以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长得帅就给呀！”
　　云封瑛窝在后座笑“天哪，穆妍，若菡被你带坏了啊！”
　　“哪有啊！你以为你就脱得了干系么？”穆妍立马张牙舞爪起来。
　　言若菡看着两个活宝，脸上笑容晴朗。余光里看见身后的女生站了起来，冲后座的男生扬了扬下巴，就往教室后门走去，男生也像是收到某种信号，站起身跟着女生走出教室。
　　不再好奇两人的去向，只是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叫嚣着想要在阳光下舒展身体。
　　走在走廊里，辰肆蓝还在继续他已经持续将近一周之久的“伟大事业”——
　　“诺伊啊，你就参加吧，你说说看怎么你也得参加几个吧，对不对，你要是不去跳高，林季微他们班女子跳高就第一了啊！”
　　“季微跳高挺不错的，这样很好啊。”锦诺伊表示这毫无说服力。
　　“你，你不参加，我就告诉付然，你不配合班委工作，不肯为班级做贡献！”
　　因为年龄差不大，所以学生私下里都是直接喊付然的名字的。
　　锦诺伊不紧不慢地瞟去一眼“你确定付然会为了这种事找我么？”
　　辰肆蓝缩了缩脖子，他不该忘记，不仅仅云封瑛是，锦诺伊也是校辩论队的，平时惜字如金是一回事，在辩论赛场上伶牙俐齿舌绽莲花又是另一回事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付然几乎从来不找锦诺伊谈话，毕竟就算谈话，最后也是锦诺伊完胜而自己哑口无言。
　　“可是，你看人家言若菡才刚转来就一下子报了女子1500米这么大的项目，你作为咱们四班的一员，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么？”
　　“我记得去年的运动会上我表示过了，而且，你可以让言若菡再报别的项目啊，反正她看起来很积极的样子。”锦诺伊丝毫不为所动。
　　“呀！锦诺伊！”辰肆蓝一下子转身拦在锦诺伊面前。
　　锦诺伊驻了脚步，微微抬起头。
　　男生修长的身影刚好挡住了面前干净剔透的阳光，投下的阴影刚好罩住了面色沉静的女孩。
　　距离近得让辰肆蓝一时有点发怵。
　　几近苍白的皮肤，细看更觉精致的五官，以及——微微仰视着自己的，那双如子时夜色一般深沉的墨色长眸。漂亮而利落的线条勾勒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角拉长成一个绝妙的角度，眼前清晰可见的睫毛有着令人羡慕的长度，却不像大多数女孩子的卷翘，而是直直地垂着，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辰肆蓝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后悔还是庆幸，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认真地得看过锦诺伊。
　　近到可以闻见锦诺伊身上清冷却好闻的薄荷香皂味。
　　甚至于，忘记了言语。
　　锦诺伊看着辰肆蓝愣住的表情三秒钟，然后重新低下头，绕过辰肆蓝身边走了过去。
　　“两项。”
　　一如既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语气，也就意味着，再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
　　但是，这也足矣。
　　辰肆蓝回过神的时候反应过来锦诺伊方才说的话，一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就差冲上去把锦诺伊一把抱起来转圈了“诺伊！爱死你了！”
　　锦诺伊没去搭理身后正在激动的某只，径直走出了教学楼，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在她看来过分灿烂的阳光。

　　待两人前后脚走进体育馆，教练也已经站在篮球架下了。
　　“锦诺伊啊，今天训练结束之后来一趟我办公室吧。”
　　“好。”
　　锦诺伊点下头，解开臂上系着的方巾折好放进口袋，走进了排球场中。
　　辰肆蓝看着锦诺伊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嘴，但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走向了更衣室。

　　在我们看不到的遥远前方，那只无形的大手引导着一切我们不想面对的未来，把曾经耗尽力气闭上眼睛选择沉默的无谓挣扎，当做一场无关痛痒的笑话。

　　“虞教练。”锦诺伊礼貌地叩了两下门。
　　“哦，你来了啊。”教练笑着示意锦诺伊坐下来。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一如既往，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是这样的，下个月底市里有一场校际篮球赛，这次也有女篮赛。听很多学生说你篮球打得也很好，所以，你能不能也加入女篮校队，训练一个月，以你的能力应该就可以和队里的人磨合得不错了。”
　　教练没有发现，在提及“女篮校队”四个字时，锦诺伊整个身子一震，紧紧地抿住了唇。
　　“你觉得，可以吗？”教练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唐突，毕竟锦诺伊已经代表学校拿过不少好名次了，这次还要叫人家打篮球，人家也不是专门的体育特长生。
　　锦诺伊微微垂下头，语气低沉“虞教练，我，考虑考虑吧。”
　　“嗯，好的，那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教练似乎因为锦诺伊的回答而心情变得很好。
　　走出办公室，锦诺伊一眼就看见了靠着墙歪着脑袋一直盯着办公室门的辰肆蓝。
　　“走吧。”锦诺伊一向无懈可击的淡漠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教练说了什么？”辰肆蓝自然而然地跟上锦诺伊的脚步。
　　“让我加入女篮校队。”锦诺伊没有隐瞒。
　　“你没同意。”
　　既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而是陈述句。
　　“我说我考虑考虑。”
　　锦诺伊继续往前走，迈步的节奏没有一丝杂乱。
　　辰肆蓝的脚步却突然一滞。
　　走出体育馆的锦诺伊习惯性地抬起手遮在额前，在亮金色的透明阳光里走远的背影，不馋一丝一毫的萧瑟和悲戚。孤独，单薄，而坚定，像是一个单枪匹马走上战场的骑士，佩戴着末世最耀眼的骄傲，和无人能懂难以言说的哀伤。

　　“你的伞，谢了。”
　　在辰肆蓝得到锦诺伊的手机号码的第二天，锦诺伊主动对辰肆蓝说了话。
　　一只素白的手，自前座递来收得整整齐齐的他的深蓝色雨伞，起伏明显的骨节和苍白的指尖，扣着深色的伞柄。
　　辰肆蓝突然很想知道这样一双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是不是也没有温度。
　　伸出的手就要搭上那苍白的指尖。
　　幸好，他还是忍住了。
　　“没事，大家以后都是同学了，要好好相处啊。”不着痕迹地改变出手的轨迹，握住伞的前端接过，顺手扔进书包里，眼睛并没有从锦诺伊脸上移开。
　　“嗯，好。”
　　即使多出了昨天放学的那一个小插曲，锦诺伊和辰肆蓝的对话依然是少得可怜。
　　这样以简单短暂且低频率的对话相处的模式一直持续到开学的第五天。
　　这一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由活动课。
　　锦诺伊不在教室，云封瑛和穆妍商量着结伴去买吃的。
　　“去买完之后我们再去找诺伊吧。”
　　辰肆蓝听见云封瑛这么说。
　　刚想好奇一下锦诺伊去干什么了，还没问出口，身边的蔚凌奚就一把勾住了他“肆蓝，走啦走啦，我们去打球吧！”
　　接着他就被蔚凌奚二话不说又推又扯地弄到了篮球场。
　　“呀！蔚凌奚你这小子！”辰肆蓝刚想抱怨蔚凌奚连个问问题的机会都没给他留就把他拖出来了，却被蔚凌奚直接打断了话。
　　蔚凌奚抬手指向了球场上的一个方向“哎！那是诺伊吧！诺伊居然也来了啊？”
　　辰肆蓝立马顺着蔚凌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白色校服衬衫，黑色长裤，飞舞的黑发长马尾。
　　在染橙的夕阳下，奔跑，旋身，跳跃。
　　她说过。
　　锦绣的锦。诺言的诺。伊人的伊。
　　锦。诺。伊。
　　辰肆蓝还没做反应，蔚凌奚已经拉着他奔向了那片场地。
　　“嘿！诺伊！一起打啊！”
　　锦诺伊停下运球，看了过来。
　　带着室外球场特有的尘土气味的风里，传来一声仿佛他呼吸间就会毫无留恋地散去的
　　轻巧又短促的鼻腔里发出的音节。
　　“嗯。”
　　辰肆蓝顿时对蔚凌奚和锦诺伊是来自同一所初中这件事倍感庆幸。
　　在辰肆蓝意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的，锦诺伊的篮球打得很好，和男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的好。
　　所以他这么对锦诺伊说了。
　　“锦诺伊，你篮球打得这么好，一起加入校队吧！玄启有女篮队的。”
　　锦诺伊突然停下了进攻动作，拿着球站起身。
　　辰肆蓝看着她站在三分线外出了手，然后抬脚离开了球场。
　　“不必了。”
　　甚至于没有看辰肆蓝一眼。
　　三分，空心。
　　辰肆蓝转过身，眼前，是从框里落下的篮球。
　　还有，锦诺伊离开的背影。
　　在染着朱红的缥缈霞色里走远的背影，不馋一丝一毫的萧瑟和悲戚。孤独，单薄，而坚定，像是一个单枪匹马走上战场的骑士，佩戴着末世最耀眼的骄傲，和无人能懂难以言说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