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者为郎》长孙诡

36、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出榜的日子，一直散漫的长孙破天荒一大早就起床，拉着薛伯堂去翰林串门，虽然说是串门，实际上也只去贴着榜单的石林大慈碑看了看。
　　那里却早就围满了人，就连薛伯堂也不能轻易挤进去。薛伯堂尝试了撒钱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想要把人群吸引走，可是这里看榜单的人大多数是那天参加采风会的人，都是追求功名单薄钱财的、或者有点家底的，根本不在乎几个钱，不为所动，好不尴尬。
　　长孙拍了拍薛伯堂的榆木脑袋，轻骂一声“败家子”，然后落地中气十足地扯开了嗓子。
　　“长孙诡来了，大家快跑。”
　　躁动不安的人群在一瞬间陷入了让沉默，人们不约而同地晃了晃，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开始，没一会儿就跑开，找所有能躲得地方躲了起来。
　　“看见没有？”长孙指了指空荡荡的石碑，冲薛伯堂抬了抬下巴。
　　“侯爷，我一点都不为你感到骄傲。”
　　这是薛伯堂头一次正面反驳主人的意志。
　　“用不着你的骄傲。”长孙走到石碑前，上面贴着一张黄榜，龙纹翻滚，上面用不溶墨密密麻麻写满了姓名。长孙直接看向了最上面，在第三的位置发现了自家吉光的名字。
　　薛伯堂也看到了，还想帮长孙指一指，发现侯爷已经仰着头，微微勾着嘴角笑了。
　　他从来不知道，有那么一天侯爷也能露出一个堪称纯洁无邪、如春天般温暖、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薛伯堂心中替长孙记着很多事情，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他这个笑容，辛酸泪水就要涌上来。
　　他留在长孙身边，就是为了守护这个纯......
　　“果然是老子教的好，你看，第三，还行吧。”
　　薛伯堂：......
　　算了算了。薛伯堂摇了摇头，当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奇了怪了，小优呢？”长孙的笑容也就挂了一会儿就不见踪迹，在看了一会儿榜单之后，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小优虽然不爱读书，但是她怎么可能不上榜呢？那孩子可是......我见过脑瓜最聪明的了。”
　　他在榜单上几百个名字中找了个遍，并没有结果，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实现挪到了前三甲，停在了第一名的名字上。
　　蔡麒麟。
　　“蔡麒麟，蔡麒麟.....”长孙若有所思，手指轻轻地有节奏的在石碑上那个人的名字旁边敲击。“我怎么不知道凉城还有这么一号能人？”
　　但是也懒得多想，长孙的脸色沉下来，捏着手指的骨骼，“薛伯堂，你叫洞观司的人帮我查查这个蔡麒麟的来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亲戚是我们的熟人。”
　　“侯爷，洞观司不是被我们遣去查荒......”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长孙一巴掌打在薛伯堂的额头上。
　　长孙最近托人打了一枚花里胡哨的银扳指，刚刚这一下恰好给他留了眉心一点红，硬生生在这个相貌中规中矩的人脸上开辟出一丝风情。
　　“快去，路上小心别人劫色。”长孙摇摇头，赶走了满脸莫名其妙的薛伯堂，然后正了正衣冠，大步走向翰林大学士的学术研究的房间。

　　周灵均这是第一次参与采风会的承办，虽然这个采风会负责的人是大长老之一的张娴，参与的也不只他一个人，但是大概是能者多劳，其他的人不约而同把任务给他挪了挪，到头来，就算有温程全程帮忙，也已经累得脱了形，就在经书房的桌子上趴着睡着，睡着了也皱着眉头，似乎还在为复杂的策划而操劳。
　　温程好不容易翻到了周灵均需要的典籍，从层层叠叠的书架背后走出来的时候，周灵均已经睡了有一会儿，可能开春有点冷，睡得并不是非常安稳，还打了个寒战。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但是眉宇间却蓄满了温柔，轻轻地走过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到对方的背上。整个动作并没有惊醒周灵均，而完成之后，温程也没有立即离开，依旧站在他面前，保持着那个非常近的距离，近到他几乎可以数清周灵均的睫毛。
　　周灵均的脸趴在桌子上，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温程替他捋好，指腹贴着他的侧脸擦过去，担着周灵均的温度。
　　这时经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么眉眼温润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在笑什么，眼睛里的光芒为了什么。
　　温程将自己手指拢到自己的胸前靠近心脏的地方，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手上，仿佛也落在他的心上，沉甸甸有重量。
　　长孙诡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在了周灵均的侧脸，门砰地一声将他的三魂七魄吓走了两魂六魄，他几乎是触火般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心虚的藏在背后。
　　长孙的手还搭在门上，一只脚也还在外面，就这样斜挎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两个人，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左边的眉毛突然上挑，他的表情从呆滞变成了狡黠。
　　温程只觉得这个表情看得她非常的慌乱，好像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一点秘密，被他看得透透彻和。
　　“侯爷怎么来了？”他努力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脸上堆满泰然，走过去迎接。
　　“我来请你们帮个忙。”
　　可能是开门的声音太响亮，周灵均也猛然睁开了双眼，混混沌沌蒙着，回魂片刻，就看到长孙诡站在自己的地盘，当即清醒并且警戒起来。
　　一听到说是邀请自己帮忙，他那正义的心脏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了奇怪的念头：这人脑子有病。然后立刻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太正确，不能公私不分，有失德行。
　　“什么忙？”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趴着睡而不太整齐的外观，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和这个人交流。
　　“我想要看一看今年采风会的第一名的诗作。”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周灵均点点头，就要起身帮他去找。温程却抢先一步将他按在椅子上。
　　“你在这里陪着侯爷，我去找，很快就回来。”
　　周灵均沉吟，试图有眼神交流：别吧师兄，等你回来我们会同归于尽的。
　　温程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担忧，觉得周灵均担忧的确实是个问题。
　　“我和温大学士一起去不就得了？”长孙把他们的眉目传情看的一清二楚，结合自己刚刚看到的，牙根一阵发酸，出言打破寂静。
　　温程这才点点头同意，带着长孙去了存放诗作的屋子，留下周灵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