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者为郎》长孙诡

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十年前的长孙诡，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别说是笑，就连弯一弯眉眼，对他来说都是不太可能的事。那时的他，一身皂黑，撑着一把油纸伞，不论牵着他的那个人怎么逗弄，他都笑不出来，整张脸甚至是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死亡的灰色之中，不透露出一丝生气。
　　那个人大概是觉得这样子并不有助于他打开心扉，也觉得长孙陵这个地方太过于压抑，自顾自说了很多之后，才沉重的叹息，自作主张把他抱上了一匹马，带着他花了三年时间将整个神州大陆走了个遍，每个地方都不多留，匆匆一瞥，匆匆离去，只能被动接受，没有时间主动去向。
　　久而久之，长孙竟然在回到月氏之后，能慢慢的去回忆那些东西。虽然都只是在脑海中划过一个影子。
　　他说不出来这样有什么用，明成傅自己也说不出来。那个温柔的老男人在他质问的眼神中带着他踏上了最后的一程，也就是前往荒川的一程。
　　“荒川算不上是个美丽的地方，裸露的大地、风化的岩石远远多于花草树木，那边甚至少有飞禽类动物。但那里里有一种非常美丽的花，名字叫做达仁图格，也就是狼毒花的意思......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名字翻译过来虽然有些凶，但是这种花，很漂亮，也非常珍贵，像是生长在岩石上的火焰......”
　　他很少这样，一次说这么多话，就好像他对于这叫做狼毒花的可以物种的清楚程度超出任何人，任何事。
　　可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这种深入骨髓的深刻印象来源于什么。
　　明成傅只记得自己去过荒川，见过这种花。但是去了多久，甚至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大抵都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他拉着长孙诡的手，站在冷风飒飒的船头甲板上，不远处荒川的草灰色的大地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站在了那片影子上。
　　在影子不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岗，山岗上怪石嶙峋，只爬着丑陋的青苔，谈不上任何美感，可是在那里，却突兀的燃起一簇火焰。
　　长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团迎风跳动的火焰有了清晰地的轮廓，就像月氏贵族附庸风雅从南方不惜千金移植回来的幽昙，却更灼人眼球。
　　要是能够摸一摸，会不会把手烧熟？
　　长孙在心头升起一个颇为荒诞的念头，下意识地朝那团“火焰”走近。这大概就是达仁图格，他想看看。
　　可是他身边的人却像木桩一样竖在了原地。
　　长孙疑惑地抬头时，才发现，近在咫尺的人，也成了一团模糊。看不清脸，感受不到温度。
　　！！！
　　他猛然间睁开双眼，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大口喘气。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持续了有一会儿之后，才猛吸了一口气，准备再一次躺下。
　　“做噩梦了吗”。
　　长孙的脑袋刚刚碰上枕头，整个人还迷蒙着望着头顶的白纱帷帐发呆，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霜刚好推开长孙卧房的门，将退烧的草药从食盒里面端出来，苦味儿穿过厚重的白瓷，在宽阔的房间内自由弥漫，很快就在长孙的面前赖着不走。
　　“林姐，我昨天还是你的心肝，今天你就要谋害我！”
　　林姐将白瓷药瓮里面的黑色的神秘液体倒进桌上的碗里，眼睛抬也不抬。
　　“是啊，你林姐就是要害你，你有什么遗言赶紧交代，还有什么定情信物没来得及交给哪家小姑娘的赶紧交代一下。”
　　“......”长孙听得头皮发麻，睡了太久没有醒来，这一下子满身的沉重感苏醒过来，钝痛感也紧随其后开始折磨他，稍微动一下，就觉出刚刚随着噩梦还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得不舒服。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这种隐隐约约反而更折磨人，叫他觉得浑身难受。
　　“我想洗澡，妇女请先回避。”
　　“不许。”林姐知道他捂了一身臭汗，但是并不网开一面，神情非常严肃地端着药碗，在长孙抗拒的眼神中走了过来。
　　“惨无人道，谋害主上啦！”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林姐终于被他打败，装出来的冷酷严肃铁面无私一朝破功，笑出两个小酒窝，跟着他的节奏胡扯。
　　不过她的话倒是不掺假，长孙的房间向来除了他本人和个别心腹之外，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府上的人都很有规矩，从来也不曾逾越。
　　吉光曾经问过其中缘由，长孙当时一挑眉一昂首，鼻孔朝天就是一句“我照的太好看要是他们进来看我被我的美色迷惑要对我不轨怎么办？”实在是非常不要脸，让人失去继续问下去的欲望。不过那孩子本分，也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间房子，除了上次来探病，但是那次进来的人海了去了，大家看也看了，这房子除了干净了点器具奢华了些，和其他的房间也没有什么不相同。
　　此时此刻，长孙就在他这宝贝的和什么似的房间里面，忍受着对他来说最难忍受的事——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