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河神》萧灵

7、七

　　43.
　　沉香也未想到，「看娘」这件事他们还能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沉香抱怨：「四姨母，原来你一直知道我娘在哪儿啊。」
　　沉香：「那你以前怎么不来带我看她？」
　　沉香：「你不知道没娘的孩子有多可怜，你就忍心看那么弱小的我被人嘲笑叫没娘的野孩子吗？」
　　他瑟缩了下肩，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杨戬一路心事重重，闻言不禁神情微动。

　　龙四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一巴掌拍在沉香脑门上。
　　「行了，是少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还可怜？我看你就是皮实得欠打。」

　　44.
　　沉香不服气：「那你们也不能骗我说我娘死了呀。」
　　龙四一脸看穿：「早跟你说你娘是华山三圣母，你还不得炫耀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沉香讪讪缩了脖子。

　　沉香消停了没一会儿：「真不能说啊？」
　　沉香：「狗蛋老是拿他娘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好穿的来气我，我就想反过来气气他。」
　　杨戬一个冷眼横过来。
　　沉香委屈：「不说就不说嘛。」反正我是河神徒弟，也够显摆了，哼。

　　45.
　　龙四道：「也不是我不想带你来见她。」
　　他们降落山头。
　　龙四：「华山有重兵把守，之前连我自己也近不了一步。」
　　沉香四处环顾：「重兵？」
　　山林寂静，只有虫叫鸟鸣。
　　龙四：「别看了，能被你发现，那还叫天兵天将吗？」

　　沉香：「哦。」
　　沉香：「那我们这次怎么没被拦着？」
　　龙四视线看向杨戬。
　　咦？关他杨二哥什么事？
　　杨二哥不是跟神仙有仇？
　　有仇=干过架=普通兵种不宜冲上来当炮灰。
　　沉香瞬间了悟，原来杨二哥已经赫赫威名到天兵天将都怕了吗？
　　不愧是他杨二哥！

　　46.
　　杨戬与龙四立在云头。
　　龙四道：「见到了？」
　　杨戬默然不语。
　　水牢，熟悉的禁锢术，还有守门的大汉毕恭毕敬叫了他一声二爷。
　　直至此刻，真相再避无可避。
　　确实就是他一手把自己的三妹压在华山之下。
　　他一路质问自己为何要如此。难道不能掩盖，拖延？难道就真的别无他法？
　　还是那位司法天神当真权欲熏心到只要是绊脚石，连唯一的亲妹妹也可以舍弃？
　　看着伏在莲台上的那道倩影，杨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又怕她会说出什么。
　　未等她转醒，他就转身离去。

　　龙四又道：「我以为你会乘机把三圣母救出牢笼。」
　　她神色里不知道是失望多点，还是叹息多点。
　　杨戬看向渐渐西去的日头，他道：「关着，起码性命无忧。」
　　杨戬转向龙四：「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接下去会做什么，都不适合让三妹再犯险了。」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四公主？」

　　47.
　　兜率宫中。
　　老君接续道：「此阵若要成，说难亦难，说简单也简单。」
　　老君：「只要聚集九块玲珑石，就有倒转时空之能。」
　　老君：「然而因玲珑石难寻，且需以特定之人的血开启，故而此阵已万年间未曾出现了。」
　　梅山老四问：「什么特定之人？」
　　老君道：「非仙非凡，亦仙亦凡。」
　　梅山老四：「二爷？」
　　老君突然又道：「你可知禁止仙凡通婚为何会被写入天规？」
　　老君：「仙凡通婚之子为杀无赦的重罪，万年间也只存活了杨戬杨婵这对兄妹。」
　　老君又合上眼：「但如今，怕是那两位上位者也都已忘了究竟为何要禁这一个“情”字了。」

　　梅山老四突然想起昨日镇服四海荒兽归来，二爷似是有异。
　　他出口相问，二爷却道无事。
　　他当时还以为二爷连日办公，不免疲累，没放在心上。
　　此时想来……
　　特定之人的血吗……

　　老君又道：「半月前曾有一人向我问起此阵，你猜是谁？」
　　老君：「算算凡间，也已过了十五六载了。」

　　48.
　　龙四想起十六年前她发现华山被重兵把守后与那位司法天神见的那一面。
　　那人挂着虚假的笑道：「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你该信得过我杨戬。」
　　她只留下一句：「我知道，现在的杨戬已经不是当初的杨戬。」
　　龙四看着眼前这人，眼神清澈纯粹，带着年轻人强装老成的倔强……
　　当初的杨戬吗？

　　她抬头望向九重天：「如今的司法天神权欲熏心，助纣为虐，倒行逆施。他经手所办的冤假错案罄竹难书。或屠一村，或灭一镇，只要挂上对天不敬的名义，生杀予夺，毫无怜悯。」
　　龙四道：「如果他知道沉香还活着，必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龙四：「你很好，你还没有变，也还能听劝。」
　　龙四：「我确有私心，是为了沉香，是为了三圣母。但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万民的福祉。」
　　「所以，」她突然撩袍单膝下跪，执了一个军中重礼。
　　「我望你取他而代之！」

　　49.
　　杨戬默立半晌。
　　他道：「那你就不怕我掌权后如他一般再来一个权欲熏心，倒行逆施？」
　　杨戬：「那时，你当如何？再换一个？」
　　龙四脸色数变，未接话茬。

　　沉香在下面招手：「你们怎么又飞上去了？喂，杨二哥，四姨母！」
　　杨戬下去把他一提，就提上了云端。
　　沉香看看这个脸色阴沉，那个脸色冰寒，奇道：「四姨母，你们别是又吵架了吧？四姨母你都几千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年轻吵嘴，好不好意思啊？」
　　龙四一巴掌糊他脑门上：「我还好意思揍你呢，见你娘见得怎么样？」
　　沉香抹了把眼泪鼻涕：「我跟我娘说我挺好的，我爹也挺好的。」
　　他看向杨戬，压低声音贼兮兮道：「为了怕她伤心，我没说我爹移情别恋肖想小姑娘的事儿。」
　　杨戬的脸更黑了。

　　50.
　　刘家村。
　　刘彦昌跟哮天犬大眼对小眼。
　　刘彦昌道：「你够了！这里是我家，我不会走人的，要走也该是你走！」
　　哮天犬瞪着他绿豆大的眼睛：「主人叫我盯着你，我当然得一瞬不落地盯着你。」
　　他左盯右盯还凑近盯。

　　屋外，半空。
　　「就是这儿了？」
　　「就是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