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处不知何为云》云风起

1、天若有情天亦老

　　旭离开后的三年里，我家家道中落。
　　许是大了，没再去哭去闹，甚至没太想他。
　　哥哥落榜了，愤然弃书而从商。
　　哥哥带着我，决定在长安暂居。
　　不得不说，哥哥是个好看的人。白皙的脸颊，眉眼分明，只是憔悴了许多。我其实明白，哥哥累了，可他还在硬撑着呢。
　　长安的天不好看，一点也不。一路上，哥哥总是眉头紧锁，时不时望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到了新的住处。
　　还未在屋内安置好，哥哥便告予我，让我添置几件新衣。我有些奇怪。虽然哥哥现在开始作起了生意，但应该也不至于手头如此阔绰。刚想开口，哥哥却笑了，说“别想太多”而后给了我些碎银子，支我走了。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走了。我不需碧水天衣，也穿不惯锦衣绸缎，便挑了几件款式简单的。
　　归家的脚步逐渐因街边的小铺而放慢，索性停下。
　　走到一名商贩前，拿起他面前的一支珠钗。
　　那小贩讪讪的笑了笑：“这是小人自己做的，名云怜紫堂步谣。姑娘可以试着戴戴。”
　　我看了他一眼，说：“名字取的倒是不错，读了几年书了”
　　小贩面露出复杂的情绪，但还是笑着回答：“说来惭愧，鄙人枉读了三年圣贤书，却还是落榜…”
　　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哥哥。“那你可知，此番科举，有几人考上秀才”
　　他回答到：“恕我无能 ，记不大清了。可我记得一位公子，倒是满腹经纶，也平易近人。可惜啊…”
　　“可惜什么”我不由的紧张起来。
　　“可惜，他明明考上了秀才，却迟迟未前往朝中。据说是家中发生了什么是……”
　　“那那名公子，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当然记得，叫…叫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叫曦墨。”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怎么会哥哥不是落榜了吗
　　“诶呦，姑娘，你没事吧”
　　啊…小贩的喊声将我啦回现实中去。我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问他：“这一支珠钗，多少钱”
　　我素昔不是一所求过多之人，也从未想过与旭重逢。许是上天要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我终究还是见到了他，和他的…和他的未嫁娘。
　　小贩刚想要回答，这珠钗却被一双纤细雪白的手带走。我有些恼怒，转头看向那双手的主人，视线却被她身旁的人所吸引。
　　“慕容哥哥！慕容哥哥！你看，我戴这个珠钗好看吗”
　　年轻的男子笑着说：“你戴什么都好看啦，可是这个颜色不太适合你啊。”
　　“是吗？”娇小的女孩嘟起了嘴，“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啊。”
　　两人的对话也是甜甜蜜蜜，好像是交往了很久很久的恋人。可这一切在曦诺的眼里却刺眼的不行。明明…明明一开始，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啊。曦诺这样想。
　　男子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看向曦诺。
　　（诺儿……）他张了张嘴，没出声。
　　“慕容哥哥你怎么啦”
　　“啊…无妨，只是看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啊，那快介绍我认识一下啊。”女孩笑的像花一般。
　　“不必了，不太熟。”
　　呵故人不太熟重逢的喜悦本就少之又少，现在到也散尽了。
　　我怔住了。
　　思想仿佛已离我远去，呼吸似是停止。
　　我究竟还在怀念什么呢……
　　于是我上前去，道：“慕容公子，有好久没见了吧”
　　他眯起眼。“是啊。多久了呢”
　　慕容旭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开。哎，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顾鸢啊
　　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慕容哥哥，你怎么啦是…是鸢儿做的糕点不好吃吗”
　　眼前的人儿几乎要哭出来，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不，”慕容旭露出一个温暖的笑颜，“怎么会呢”
　　顾鸢欢快的站起来，言行像一个得了糖的三岁小孩。“那，那慕容哥哥，今日与鸢儿一同上街，可好？”
　　小姑娘眼中放出期待的光来。
　　顾鸢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如果说她有什么是可以让慕容旭欣赏的，就是她的爽朗和浪漫情怀。
　　“好，”答到，“答应你了。”
　　再又说到了街上，她不知从哪找来一支紫色的珠钗，喜欢的不得了。确是一支好看的珠钗……但……
　　慕容旭脑海中的人影一闪而过，不让他再多看几眼。
　　那是一个漂亮的人。但她并不是没得惊世骇俗，只是人如淡菊，静水深流。
　　她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突然开始降雨，曦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慕容哥哥!慕容哥哥你怎么啦”顾鸢摇了摇慕容旭道。
　　“啊……无碍。”他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才被拉出来。
　　他望向她：“你还好吗”
　　曦诺笑了笑，“不好啊。怎么你要补偿我啊”
　　慕容旭没说话。
　　反倒是顾鸢，一副恼怒样，“你怎么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我慕容哥哥是谁……”
　　“我当然知道。好了，慕容旭，话我点到为止，这是个好姑娘，莫要负了她。”语闭，拿走了顾鸢手中的珠钗。
　　给小贩付过钱后，逃似的走了。我还真是窝囊。雨越下越大，那一对佳人早不见了踪影。
　　我躲到一个小巷子里，终于，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下来。
　　我意识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下，可我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可我知道了，我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
　　突然，从头顶降下的雨停了，习惯性的抬头，一个极为俊俏的脸庞出现在我眼中。
　　怎么回事……好熟悉的感觉……
　　“这位公子……你是……”
　　来人笑了笑，“这位小姐，下雨了，不介意的话，就在我的车檐下躲一阵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让人安心的魔力。
　　“谢谢。”我回答到，然后站在他的车檐下。
　　许久，雨停。
　　抬手道：“多谢了。先告辞了。”
　　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这位公子”
　　“啊……好的。”他晃过神，笑着说，“有缘再见了。”
　　我摆摆手，离去。
　　殊不知，从云易阳的角度看，刚巧可以在我抬手是看到我手臂内侧的胎记。
　　“诺儿……”云易阳眉头紧皱，“是你吗”
　　“慕容哥哥慕容哥哥!看什么呢，那人都走了!下雨了，我们也快回府上吧!”顾鸢不满的说道。
　　“嗯……好。”慕容旭点了点头。
　　“慕容哥哥……慕容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吗”顾鸢担心的问道。
　　“无碍。今日之事，还切记莫要告诉我母亲。”慕容旭摇了摇头。
　　“为什么”顾鸢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没什么，你还小。怎么啦，连你慕容哥哥的话都不听了”慕容旭拍拍她的头，笑了。
　　\"嗯!慕容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顾鸢点着头，又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曦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阴魂不散!看来当年拆散你和慕容哥哥，是正确的!我当时还心软呢，没想到今日一见，你果然如冯伯母所说，没钱没势，自恃清高!慕容哥哥到现在居然还想着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顾鸢暗暗想着，她全然不知，她所做的一切，慕容旭都看在眼里。而她自己，也只是冯诗淇的一个棋子罢了。
　　幽暗的地下室里，曦墨与一名高瘦男子交谈着。
　　“曦公子，你可是想清楚了”
　　“是。”曦墨的眼中传达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不能让诺儿跟我一起受苦。”
　　“可是，”曦墨直视那人的眼，“我凭什么信你你有怎能保证，皇宫里就没有人欺负她了我想要她回到她亲人的身边，但我不希望她因此而变得痛苦，因此而卷入朝野中权利的纷争。”
　　那人笑了，“曦墨，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真的以为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那曦诺也不过是你捡的一个孤女，你又何必为她考虑那么多你和你那苦命的爹娘把她养这么大，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曦墨痛苦的摇摇头，“不对……不对……她是我的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