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日长睡起无情思

2、０２

　　02
　　且说林凉。自从5年前柳竹华大吼一句，“本少爷就是喜欢林凉了。”，林家的声誉迅速受锉。柳家是把柳竹华当包袱甩了干净，出逐家门，可林家就没有这麽好运了。林家拼命想和柳竹华保持距离，可是没用。江湖上那帮道貌岸然的老和尚们逼死了柳竹华就开始逼林家，好端端的林家，因为林凉这个不孝子，几十年家业毁於一旦。
　　柳竹华出走後不过半年，林家老爷子气死，林家衰。
　　可怜林凉和柳竹华一个命运，小小年纪，体会到生存的艰辛。
　　柳竹华那时是混的不像个人样了，也没人认出他来。可林凉却活在大庭广众之下，每每被戳著脊梁骨，“瞧瞧，这就是短袖的後果。”而对於此，林凉只能忍。

　　林凉一直是个自私，实际的人。
　　像当年，明明和柳竹华是两情相悦，他还是依了家里的意见，娶了个戏子当妾，那戏子名盼盼，长的花容月貌。柳竹华外出回来归家，见林凉家里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心下一怒，二话不说，提剑就杀。盼盼呼叫，这一呼叫，把所有人惹来了，林老爷子步步紧逼。
　　柳竹华索性一挺脖子，仰著眼睛，道，“我喜欢林凉。”
　　哗。这事就这麽传开了。
　　於是种种，於是如此。
　　林老爷子当时就犯了病，林凉心里甚至是暗恨於柳竹华的，恨他怎麽那麽不懂事，二人之间的事情又怎麽能说出？既然说出，他又怎麽能承认；恨他将父亲气出了病，林家的一切，可都是老爷子一手遮天啊；恨他为什麽那麽不怜香惜玉，盼盼是那麽好的姑娘……
　　他在柳竹华最需要的时候，放开了他的手。

　　5年後的林凉是百年老庄碧落山庄的庄主。碧落山庄的人原本姓欧阳，可林凉从一名小小的护卫做起，5年後，老庄主病逝，林凉竟然当上了庄主，倒也是匪夷所思。只是背後用的手段，不说各人心里都明白。
　　这天下，哪里是干净的地方？

　　碧落山庄在金陵郊外。沿郊外走百步，郁郁葱葱，有一座竹林。
　　柳竹华还在金陵时，常常和林凉来这里。
　　如今，林凉无事的时候，也会来这里看看。
　　竹子上刻了深浅不一，高矮不一的纹路，抚摩上去，有温凉如玉的感觉，林凉记得，那是柳竹华刻的。
　　柳竹华当时笑眯眯地说，“我每长大一岁就要来这刻上一个纹路，记录过去一年的事情，这样老了，就可以牵著你的手，一点一点数落咱们的故事。”
　　林凉当时牵著他的手，只是笑。
　　而现在那颗竹子，已经风霜班驳，透著沧桑的味道，仔细数数，一共十五道痕迹。
　　所有的人都说柳竹华死了。
　　可林凉不信，只是他动用的所有的关系，却仍然找不到柳竹华的消息。
　　林凉恨恨的对自己说，怕什麽，柳竹华要死了，他到三十岁便陪他去好了，实在大不了，终老一生了事。

　　金陵古都，自古繁华。
　　文人武者，多聚於此。这里有天下第一庄──碧落庄，天下第一智者──慕容指仙，还有与天下第一楼凤栖楼齐名的──蝶舞楼。
　　走在金陵最繁华的街道，昔年的林家少爷已变成今日的碧落山庄庄主。
　　白马，玄衣，永远是林凉必备的装束。
　　他牵著马，欣赏这里的繁华如锦。
　　不远处，搭著戏台，台上戏子唱的婉转，化了浓妆，一大堆人围著。林凉突然想起关盼盼也是戏子，心下一动，牵了马前去。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林凉就愣在那里了。
　　那画得浓豔的戏子华媚取宠林凉化了灰也认得，正是害苦了林凉的罪魁祸首──柳竹华。
　　问题是──他还活著？

　　柳竹华见了林凉，也愣了。戏没唱完，匆匆回了後台。收拾细软，假装离开。老板不答应。柳竹华还是原先的脾气，一强起来，10头牛拉不走。最後，老板发了怒，唤了人来，“教训教训”柳竹华。
　　柳竹华冷笑。
　　可笑完了，突然记得他来的时候，自行吃了老头子无施的药丸，半年功力全无，任何人看不出来。也就是说，他现在，行如废人。顿时冷汗淋漓。
　　林凉的袍角一闪而过，柳竹华知道，林凉来了，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嘴角的微笑尚未褪去，柳竹华小腹已经被恨恨击了一下。打的柳竹华生疼。接著是脸上，胸上，柳竹华被打在地上，双手下意识的护住头，双眼模糊，一片血红，默默迎接著一次又一次的凌虐。失了武功的柳竹华像是回到了5年前，孤身一人，毫无依靠，也这麽被人狠狠的打著。
　　打到差不多了，柳竹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林凉像是忍不住了一般，双目充血，喝了一声，住手。
　　大家住手，看，碧落庄庄主林凉。
　　柳竹华知道林凉想试探自己底细，有没有武功，是不是原来那个柳竹华。可自己在冰冷的地上，而林凉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只是为了自己测验自己，依然让柳竹华鼻子酸酸的。

　　之後，林凉问他，柳竹华？柳竹华眼睛一红，摇摇头。林凉咬牙，看著衣衫蓝褴褛的柳竹华有些心疼，可依旧揪著他的衣领，恨恨道，你就是化了灰我也认得！
　　林凉带著柳竹华换了衣服，梳洗完毕，往太白楼带。
　　柳竹华自然是易过容了。现在的脸，只是略微清秀。
　　太白楼内。鸡汤鱼卷，东坡肉，黄闷鱼翅，香椿虾仁。都是昔年柳竹华喜欢的菜肴。柳竹华一声不坑的吃饭，林凉静静的看著他，吃玩了，他才慢悠悠的问。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这世上，大概只有林凉一个人可以这麽云淡风情的问。柳竹华垂下头，说自己过去的经历，只是把无施换做是他人，把武功那儿去掉，七七八八的告诉林凉。
　　听得林凉皱眉，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林凉是什麽人，自然不信。可是把脉，柳竹华却是没有武功。
　　林凉觉的蹊跷，内心深处的蹊跷。
　　柳竹华抽抽涕涕的说完，林凉极不耐烦的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去我那里好了。
　　柳竹华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