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日长睡起无情思

12、12

　　12
　　“其实去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小时候挺喜欢他的。这些年在老头子那呆着，身子都闷出病了，老头子这人啊，看着对我不错，其实是最不待见我的——无欲门其他的人，你也知道，天天耳语我诈的，烦死人了，呆在那就累的荒。”
　　还是那块草坪。还是那两人。
　　唯一不同的是，柳竹华成功被欧阳灌醉了。欧阳说了，想让我帮你，可以，把酒喝了。柳竹华扭捏了半响，喝了。然后——双颊绯红，说出的话，都是不经过大脑的，断断续续，心里有什么想说的，想说的不想的都一股脑说出来了。欧阳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这点欧阳没有说错，要想从脸皮厚的柳竹华套出话来，最好的方法是灌醉他。
　　人在酒面前，总是脆弱的很。
　　听说这一夜后，无欲门年轻的门主再也不碰酒了，气得脸色发白。

　　“我看你不混的不错啊。”欧阳笑道。
　　“得了，得了，那都是为了生存……生存，知道不？”柳竹华一斜眼，酒眼朦胧，“我就特看不惯你们那样，表面上说一套暗里做一套的，看着就虚伪，唉，偏偏自己还要自己做，有时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柳竹华仰起头，黑发如云而下，柳门主以一种特自恋看着月亮，声音抖得不象样，“我……我才20岁呀。我的生活才开始，我才不要让自己烂在那里……呵呵……”
　　听见“我才二十岁呀”的欧阳，嘴角抽搐的不像样。
　　欧阳突然发现柳竹华特自恋。
　　欧阳笑得眼睛弯弯，抓起柳竹华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擦。柳竹华的手很大，骨节分明，骨肉亭匀，摸上去的感觉很好。吃完豆腐后，欧阳把手放在柳竹华脸旁，笑道，“你不是要打吗？打吧。”
　　柳竹华冲他瞪眼。
　　“去去去，我说打你就真让我打啊，哪凉快哪给我呆着去。”
　　“好，好。”欧阳笑着，“所以你不待见他们，就去碧落了？”
　　柳竹华呲呲牙，“去一边去！我最不待见的人是你，你面上笑得很好看，背地里就想着怎么糟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就你，天天跟无欲那帮人大放厥词，嘿嘿，就想把我推下去是不是……”
　　欧阳愣住，“这你也知道？”
　　柳竹华像没听见他的话，依旧呵呵笑道，“比起你们来，林凉就好多了……起码和他在一起，不用处处防着他……呵呵，他对我好我就笑，他对我不好我就哭，这日子过的真他妈的快活……你以为他真不知道我身份？错！他是什么人？狐狸成精的都，不知道我真实身份还有可能，若是真相信我是戏子，让我死去得了……”
　　欧阳愣了愣，“原来他知道。”
　　柳竹华喉间有隐隐的呜咽声，“可是他这个人啊……就是不敢说出自己的感情。你知道吗？小时候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明明是喜欢我的，却不敢说，我在碧落的时候……他每晚都来，有时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的看着我，帮我把被子盖我，轻轻坐在床边……”
　　柳竹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已经小的听不见。
　　许是因为酒意，柳竹华的眸子清澈透亮的像水里的月牙，许是因为酒烈，漂亮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要滴出酒来。
　　欧阳诗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轻轻问他，“那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柳竹华听到这话，放肆的大笑起来，站起身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以为我柳竹华真是贱的可以？林凉无情绝情寡情如此，我干吗还要喜欢他？！5年前……5前前，我为他付出了所有……而他呢？！一句喜欢都不舍不得说！你知道当时的我吗？一个人被送去少林，跪在那里，上面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和尚和道士们……谁都不帮我，我就那么一个人……”
　　柳竹华摇摇头，大概觉的说的有些多了。
　　“5年前算我傻，现在的柳竹华，总不能还让你们抓着耍……”
　　嘴上明明说着恨，欧阳却一点没看到。
　　柳竹华沉浸在世界里，摇摇晃晃，对月清唱，不知所云。
　　说完，竟是有些支持不住一般，身体摇摇晃晃，竟是要摔倒。欧阳诗接住，抱着。然后傻眼。
　　他忘了一件事，生病期间的柳竹华不能喝酒。
　　欧阳脸色煞白。

　　清晨。晚间的露水依旧停留在花瓣上，晶莹。碧落山庄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中，像一颗璀璨的明珠。
　　林凉呆在柳竹华住的房间，躲在阴暗处，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一个雕塑。
　　吱——门开了。管家进来，看着满脸疲惫的林凉，叹了口气，摇摇头。
　　林凉轻轻闭上眼睛。
　　柳竹华决非善类，他知道。所以在赌——赌他和欧阳是不是同伙。用柳竹华自己的命赌。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绝对认识。可一天天过去，柳竹华，却还是没有消息。
　　如果赌赢了，他至少能更多的认识柳竹华，可如果赌输了呢——
　　林凉突然不敢想象。

　　林凉每天呆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想到即将的结果，心就突然缩紧，然后恐慌的不知怎么办。
　　如果柳竹华死了——
　　如果柳竹华死了——
　　如果是他亲手把他推向死亡的——
　　林凉浑身颤抖着，他拼命告诉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可是每一天的日出，渐渐都变成一项残忍的凌迟，无情的告诉他——过去的一天已经过了，没有时间了。
　　林凉突然很后悔。

　　管家看了看林凉的脸色，阴沉，快要崩溃。
　　有些犹豫的开口，“庄主……”
　　林凉不耐烦道，“说。”
　　管家一狠心，道，“我今天去看了‘老爷’，觉的老爷子有点不对劲……”林凉站起，急道，“怎么不对劲？”管家道，“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好象有人进去了……”
　　林凉冷笑道，“欧阳苍，你是不是看杨莲生不顺眼，又来编排这些话来？”管家叹道，“小人对庄主一片忠心，庄主要这么想，真是伤透小人的心了。”
　　林凉恨恨道，“想当初若不是听你的建议……莲生他，莲生他也不至于……”管家叹道，“对，对，对，都是小人的错。庄主做了什么错事，都是小人的罪过。”
　　林凉愣住。
　　欧阳苍是管家的名字。听说是欧阳参的远方亲戚，当初他将碧落山庄由欧阳改为林姓时，欧阳苍的功劳不可磨灭。这一年来，林凉向来十分尊敬他，故欧阳苍说话，多多少少带了防呢骄纵的痕迹。
　　不过，不无道理。
　　“得了，”林凉道，“你下去吧。”
　　管家没动。林凉道，“还有什么事？”管家叹道，“少林的人来了。”
　　林凉皱眉，“他们来做什么？”管家道，“说是来找人。”
　　林凉道，“找谁？”
　　管家看他半响，缓缓道，“当年惊才艳艳的柳竹华。”
　　林凉霍然站起，冷然道，“走。”完全没有了刚才了脆弱的表现。
　　管家随林凉走出小屋，看了看苍白的天际，喃喃道“江湖……呵……江湖”
　　三十年前的风云，而今重新来过。
　　江湖，又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