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市民俞先生[娱乐圈]》云依石

16、合约纠纷

　　“钟、钟导？”
　　沈俞遭受重大冲击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手脚僵硬地调整了一下站姿，看到钟思陌的脸，刚整理起一点的思绪又散成一团。
　　就这么直直白白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内地娱乐圈最大的神话，注定将在世界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鬼才钟思陌啊！
　　沈俞这些天做试戏准备时，不是没想过自己面对钟思陌要怎么介绍，怎么表现。
　　可那是试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个人尴尬地面对面站着。最要命的是，亲眼看到钟导后，沈俞心中灵光一闪，突然觉得对方和几天前那个雨夜醉酒的男人像极了。
　　沈俞想到这里，记起一个细节，暗中看向钟思陌的左腕，不料对方见状挑眉一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腕表，对沈俞晃了晃。
　　“你是在找这个吗？”
　　“……钟导。”沈俞只好苦笑，委婉开口解释，“我以为你不太想让别人知道那晚的事。”
　　可这怎么他还没确定，对方就赶着承认了？
　　“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但你是别人吗——你是亲身经历这件事的人啊。”钟思陌听出沈俞的言下之意，突然玩性大发，笑眯眯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言语间尽是含糊不清的挑逗。
　　“我……”沈俞只有再次无语。
　　“我那天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些失态，还好有你帮忙。今天有缘再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面道谢一下吧。”好在钟思陌懂得进退有度，看够了沈俞的窘迫样后收敛了玩性。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俞只能如此回答。
　　“哦？应该做的？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就应该做了？”不料钟思陌其实还没玩够，听到沈俞的客套话后再次由正经转向调侃。
　　沈俞之前喝了些红酒，酒意渐渐上头，被钟思陌这么一说，情急之下整张脸都红透了。
　　“您就当我是热心市民吧。”憋到最后，沈俞也笑了，低头嘟囔。
　　“高兴点了吗？”
　　“嗯？”
　　钟思陌几步走到沈俞身边，按住他的左肩拍了拍。
　　“人生短暂，这世上没几个人有资格让你一直难过。不识相地记住以后打回去就好。”
　　这句话狂妄自信，充满钟思陌的个人风格。沈俞闻言，心头最后一点阴霾也除尽了。
　　他现在根本无暇去想其他，满脑子都在钟导居然安慰我与钟导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难相处间跳跃。
　　“加个微信吧。”钟思陌拿着手机在沈俞眼前晃了晃，将他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哦哦。”
　　沈俞稀里糊涂地掏出手机，加了钟思陌好友。直到好友验证通过，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加了谁的微信。他犹豫一秒，在改写备注那里填上“跳坑先生”，接着像做了错事一般飞速放下手机。
　　“那我先走了，那边还约着朋友，过些天再见吧。”钟思陌没有注意到沈俞的小动作，他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十几下，笑着道别。
　　“钟导再见。”沈俞闻言松了口气，今晚的事太玄乎了，他还处于一种半神游状态，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再见。”钟思陌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再次回头。
　　“对了，你看过青梅吗”
　　“看过的。”沈俞连忙回答。
　　“有没有想过，青梅杀死继父时那个偏移开的镜头里，老师是怎么表现的”
　　钟思陌说完这句话，对不明所以的沈俞笑着耸耸肩，这次没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开。
　　直到钟思陌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弯角，后知后觉的沈俞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透题了
　　沈俞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若不是被梅菲放弃，他今天也不可能被被崇拜了这么多年的导演当面安慰。
　　俗话说当局者迷，沈俞今天下午骤然接到被梅菲放弃的通知时，难过失望等情绪全部爆发，只能勉强做到保持表面上的冷静。方才经过钟思陌的另类开导打岔，跳出负面情绪后，倒是找到了些方向。
　　沈俞深呼吸口气，整理好衣服，反身回到公司开年会的大包厢。
　　他出去的这会儿功夫，包厢内已经玩开了。浓郁的香槟气味在空气中漂浮，暖色灯光不停闪烁，营造出一片歌舞升平之景。平时规规矩矩的人们不自觉提高了说话音量，配合着电子混响音乐，让杂声填满整个空间。
　　沈俞左转右找，终于在一处沙发上找到了梅菲，她正背对着沈俞方向，和白竹正说着什么。
　　“沈俞。”白竹正率先看到了沈俞，打了声招呼，礼貌微笑。
　　“竹正。”沈俞点头回礼。
　　他和白竹正当初刚进公司时，因为属于同期新人，关系曾经不错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二人一起到了梅菲手下，白竹正越来越火，沈俞却一直没有动静，白竹正便单方面疏远了沈俞。
　　现在他们再见面，互相问候，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
　　“你有事找梅姐吗那我去那边转转。”
　　白竹正端起酒杯起身，不知是不是喝的有点多，路过沈俞突然时感性地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离开。
　　沈俞不知道白竹正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这个人唯利是图的本性沈俞这些年看的明白，沈俞对他一直采取能躲就躲的态度。
　　不过很快就不是一家公司的人了，以后白竹正怎样，都与自己无关。沈俞想到这里，没再管不知要抒发什么感慨的白竹正，走过去坐在梅菲对面。
　　“梅姐晚上好。”
　　梅菲其实没怎么喝酒，她正坐在角落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搜集那些最容易在酒局上泄露的消息。见沈俞过来，梅菲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淡淡回应。该说的好话她下午已经说完了，再多说反而容易被蹬鼻子上脸。
　　“沈俞啊，还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仔细想了下梅姐下午的话，有些事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梅菲有些诧异。
　　“您下午的提点很到位，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我确实不适合继续在公司待下去了。”
　　沈俞看着梅菲，坦然一笑。
　　“逐风还有一个月杀青，您不带我后，公司肯定能猜到我不会选择续约。那么接下来的十一个月，我是不是拿不到公司的任何资源。”明明是问句，沈俞的语气却很肯定。
　　“你说的对。”梅菲抿了口酒，等待沈俞的下文。
　　“梅姐，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再拖一年还不知道有没有公司愿意签。既然公司留着我也是白留，不如逐风结束后就解约吧。”
　　梅菲闻言晃了晃酒杯，玩味地笑了，“这个可不好说啊。”
　　沈俞的意思不难理解。对于华龙娱乐来说，沈俞是不会再去浪费资源的艺人，他对华龙的价值已经结束了。既然这样，不如提前解约，对华龙无害，也给沈俞一个机会。
　　这个提议对华龙来说没有任何损失，然而商人重利，没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沈俞自己向公司提议，肯定会被驳回。所以他才来找梅菲，希望梅菲出一点力。
　　“对我当然是不好说，但梅姐肯定和我不一样啊。”沈俞先不着痕迹地恭维了梅菲一句，又话锋一转。
　　“而且我是您手下艺人的事，很多人都知道。过几个月小廖出道资源不断，我却被雪藏，等小廖火起来后，有对家挖出来作为黑料就不好说了。不如现在就让我解约，大家都放心。”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梅菲眯眼，语气不悦。
　　“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沈俞没有被梅菲的话吓到，继续说道，“毕竟被逼得只能选择离开公司的人是我。这件事，说到底是您理亏。”
　　梅菲没有说话，沈俞也沉默下来，静待梅菲的选择。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梅菲放下酒杯松了口。
　　“明天等我的消息吧。”
　　“谢谢梅姐。”沈俞闻言笑了笑，真心道谢。
　　“我当初选人的时候，其实挺看好你的。”梅菲想到以后估计见不到沈俞几次了，破天荒地说了几句真心话。
　　“可惜了，你太死板，不知道变通。一个艺人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火的契机，有些机会，过了就是过了。”
　　“谢谢梅姐肯定。”沈俞对此没有多说什么，他有一条在很多圈里人看起来十分可笑的底线，无论是什么样的机会，都绝对不会逾越它。
　　梅菲摇摇头，不再看沈俞。沈俞已经达到了这次谈话的目的，见状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此时的沈俞注意力更多放在与公司解约上，等一年多后，他真正明白梅菲今晚的这番话里暗示着什么时，才彻底串连起梅菲与白竹正的奇怪表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初步解决了合同问题，沈俞去比较熟悉的人面前转了几圈露了个面，便悄悄离开了会所。
　　意料之中地，钟思陌没有再度出现。沈俞带上口罩和帽子，坐上出租车，对自己的奇思异想有些发笑。偶遇一次就是天大的机缘，他还想再见几次
　　沈俞给司机报上公寓地址，打开手机，却看到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跳坑先生:喝酒不要开车，早点休息。”
　　沈俞看着聊天界面不自觉地笑了，他飞快打字。
　　“嗯嗯，我坐出租车回去。”
　　“没有助理吗”那边回信很快。
　　“助理有事请假了，我一个大男人，没问题。”
　　“那就好，到了回个消息。”
　　“知道啦，钟导。”
　　沈俞把输入法默认的“啦”改成“了”，纠结几秒，又换了回去。
　　钟思陌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天幕上只有一束微光闪烁，整张图片就像他本人一样，神秘而高端。沈俞对比看了眼自己几年前注册时妹妹选的轻松熊头像，隔着口罩揉揉脸，莫名觉得有点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