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收割搭档》鹤不知

2、人存在的意义

　　“这是“目标”的资料，执行日期在明天。执行方式未定。”
　　观察组的死神正在跟午时交接工作。
　　未定的意思就是，执行死亡的方式可以自己决定。意外死亡或者病痛导致的死亡，包括自杀。

　　只要是死亡，都属于死神管理的范畴，死神需要将其灵魂带回处理。

　　“资料就是这些，今天到明晚这期间的蹲守就辛苦你了。”
　　午时翻看了一眼资料，问道：“这次的“目标”进行的顺利吗？”
　　“很顺利，对方是个不错的人类，有很高的绘画天赋呢，对人也很和善。很希望你能安静的对他执行死亡啊。”
　　“我会慎重考虑的。”
　　收起资料，两人顺着海岸的护栏边走边聊。
　　此时天刚亮，太阳的光芒淡薄无色，柔和的铺满整个世界。
　　大街小巷走动的人很少，偶尔能听见几声暗淡的犬吠声。
　　五月的天，早上空气中薄雾腾腾，湿润的细小水珠接触到皮肤时很清爽冰凉。

　　“最近有听到传闻吗？”
　　午时疑惑，问道：“什么传闻？”
　　死神界的传闻隔三差五就有一大堆。
　　“死神青木，调到我们区了。”
　　“喔喔，青木啊，是那个很厉害又很怪的死神？有说是为什么吗？难道我们区出了什么麻烦事？”
　　“不是不是，是他和他搭档的死神吵架，很目中无人，对“目标”很不负责，所以很多死神都提交申请表让他调离。”
　　午时轻轻点点头，笑道：“是吗，我们区太过于安静，他待得住吗？”
　　“谁知道啊，他除灵很有一手，就这样调到我们区，有点大材小用呢。”

　　这次是“目标”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画手，名叫方正。
　　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正直侠义的名字。
　　方正31岁，是一个抽象派画家，离婚，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听观察组的同事说他人和善友好，属于很好相处的那类人。
　　灵魂捕捉收割组的死神是不需要跟“目标”进行亲密接触，但会在死亡执行的前一天对“目标”进行蹲守，确保死亡执行的顺利进行。
　　当然，有一部分死神不会选择蹲守，而是到了执行日期再进行工作。
　　按照资料上的地址，午时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的位置地点，工业区附近的廉价出租屋。
　　“很乱啊。”
　　现在是早上，安静的空间不会因死神的进出而受到干扰，死神是传说中的存在，人类不会发现死神就在身边。
　　四十几平米的出租屋，一进屋就能准确猜测出这屋子主人的身份。
　　每个角落都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木质画板，画板的木头发黑，上面是早已风干的花花绿绿的颜料。
　　地面满是垃圾，画纸、食品袋和泡面盒，也许是堆积时间过长，已经开始散发出变质腐烂的味道。

　　灰色被子在矮小的弹簧床上缩成一团，屋子的主人正在睡觉。
　　蹲守是最无聊的工作，需要时时刻刻跟在目标身边，进行为期两天的最后的死亡执行判决。
　　也就是在这两天里，决定用什么方法让“目标”死亡。

　　午时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油画，那是一张比较写实的女人半裸·体画，画中人物表情呆滞，看起来没有精神很颓废，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感觉，内心绝望不堪。

　　等到“目标”睡醒，已经是下午一点二十三分。明明只剩下最后的两天，又浪费了一部分时间啊。
　　方正体型瘦小，大概一米七五左右，颓废消瘦的面容，留着短小胡茬。
　　睡眼朦胧的坐在写字桌前，他翻开用来记录的笔记本，手里茫然的拿着笔，目光深远，盯着空白的页面发呆。
　　那是一本很厚的皮质封皮的笔记本，封皮摩擦得掉了色，已经书写了很多页。
　　他在笔记上不停写写划划，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他这种情绪，一般在某些重大决定前才会有。
　　午时是第一次见到方正，对于他现在所写的东西午时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笔记本已经书写记录的内容。
　　这样一个落魄的画家，会记录些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他的死神同事，是否跟方正谈论过有关死亡的话题。
　　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他才有了新的动作。
　　将笔记本收在写字桌的抽屉里，出门走到一个不远处的废品收购站，给了收购站老大爷一点钱，跟他们借了一辆红色的三轮车。
　　在便利店里随便买了点吃的，将三轮车骑到家门口，方正开始将屋子里的画板搬到三轮车上。
　　每个画板上都有作品，色彩运用大胆热情，色调搭配视觉冲击力强。
　　色感很强的画手呢。
　　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热滚烫，凶猛的火舌吞噬着画家的心血。
　　一张张画板逐渐化作灰烬，漫天飘散着黑色浓烟，在这个荒凉郊区肆意飘洒，熏红了画家的双眼。
　　方正把他的所有画都一把火烧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燃画板，站在火堆旁一直看着画板全烧成灰。
　　“啊，原来是午时啊，你在工作吗？刚才路过看见这边火烧得很旺就过来看看。”
　　是一个不怎么常见的同事，好像是在情报组工作。
　　“正在工作中，今早开始蹲守的。”
　　“是个画家吧？”
　　“嗯。”
　　“你决定好他的死亡执行方法了吗？”
　　午时微微一愣，盯着方正那张颓废的脸，他不禁想起了挂在墙壁上的那副女人的画像，孤独又绝望。
　　“决定好了。”
　　“那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吧。”
　　“嗯。”
　　不出意外的话……
　　方正的低落情绪，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午时的工作只是负责执行他的死亡，仅此而已。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一直到方正去睡期间，他不曾跟任何一个熟人见面，也不曾跟其他人有过多交流。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静静地坐在写字桌前，也没有继续写日记的打算。
　　午时晃晃悠悠飘荡在房间上空，百无聊赖盯着黑暗里沉默的剪影。
　　这种场面他已经习以为常，在人类死亡之前，或多或少是有些预感的。虽不能肯定自己马上要死亡，但他们在即将死亡前，人生都会发生变故。
　　资料上有写，方正一个月前跟妻子离婚，女儿的抚养权判给了妻子。
　　少了堆积如山的画板，整个房间显得空旷了很多。方正一直沉默的坐在写字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暗的房间狭小拥挤，透过禁闭的玻璃窗能够看见屋外灯火阑珊。被黑色笼罩的屋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更加的狭小沉重，窒息感沉沉的压下来。
　　“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画家沉稳且沙哑的嗓音在空间中响起，闻言，午时愣了一会。
　　他走到窗边，贴着玻璃窗看了一会，明知对方听不见他的声音，还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人存在的意义。”
　　他只知道，死神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们是死神，所以必须存在。
　　人类总是会在夜深人静，孤独寂寞时，思考人生的种种。要么憎恨惨无人道的社会；要么埋怨平淡无奇的人生；要么感叹岁月蹉跎。
　　午时穿过墙壁站在窗外，他放低姿态看着颓废的画家。
　　“你们真的很不知足啊，就算是你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都一直在你们身边。”
　　“你真的是一个很无聊的死神啊。”
　　“你……”
　　第三者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午时下意识警惕，迅速转身。
　　对方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不过对方的身份很清楚——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