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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当天夜里点着烛台的房间里,雪若一遍遍修改着自己的讲稿措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自己半道出家毕竟不是纯正一步步读着四书五经过来,虽然幸运成为了状元也还是不敢大意。
      阿白推门而入给雪若端了些夜宵,都是白天阿白从东边大街上买来的小吃。雪若随手拿起一根糖葫芦,细嚼慢咽,表情舒缓,“阿白,这糖葫芦味道不错啊。”
      “小少爷,吃完你该睡觉了,天色这么晚。”你不睡我还想睡,后半句阿白自然是不敢说的。
      雪若吃着糖葫芦心情很好,大手一挥把手中吃完果子的糖葫芦木棍给了阿白,外带一句“知道了,你先睡觉把,我马上就睡了。”
      “嗯,也行,那小少爷我今天跟你一起睡。我要监督你早睡早起才行。”阿白略一思忖,感觉自己这样既不会耽误睡觉又能够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雪若有点黑线了,这小孩子怎么长不大吗?“阿白,我记得你有十四岁了吧。”
      “是啊,小少爷,我比你年轻六岁。”阿白耿直地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这外面的规矩,小孩子长大之后就不可以和大人一起睡觉了。你都十四岁了,还想睡我的床,你给我一边去吧。”

      作为亲耳听到上述对话的言九,呆在了雪若门外。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两个人是不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尤其是雪若,可能是读书读成了傻子吧。
      人人都道千雪若惊才绝艳、霞姿月韵,谁知道内里其实竟是个几岁儿童的心态。
      言九当然知道雪若不是真的长不大的小孩子,只是他一直无法理解自家师弟这般生活状态是为何。明明是一个智慧无双、内心冷漠的人,却偏偏戴着面具不肯摘下。师父曾经叹息着说小师弟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将来的生活必然还要经历不少苦楚。
      在外面温文尔雅、恭谨守礼,在亲近的人面前基本靠撒娇耍赖生活,由于不会武功业余时间除了读书就是研究各式毒药解药,这种状态从言九认识雪若的第一天到现在,一直没有改变过。

      第二日的讲学,其实也只很是普通的一场讲学罢了。
      雪若端素大方地按照书本标注讲完了整首诗的内容和含义,挑不出什么错,但也没有什么突出之处。若和最古板的方正学士相比,区别大概是雪若年纪小样貌好,声音也更加温婉。
      几位皇子也不是第一次学习这首诗,本以为这位年轻的新科状元会和以往古板的师傅们有什么不一样,还打算在讲学中找点乐子,但雪若整个讲学平淡无奇地开始又平淡无奇地结束,甚至雪若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声调也是平平淡淡无甚起伏,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当然这也就是雪若的最初目的,只求无过罢了。
      他喜欢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喜欢看别人勾心斗角,但唯独给皇子们读书讲学这件事上却十分不乐意。

      在连着用这种面瘫脸和味同嚼蜡般的讲学内容之后,太子太傅应凛终于好心解救了雪若。
      “是学生自己能力不足,劳太傅忧心了。”雪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声音还是稳稳当当向应凛道歉。
      应凛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身月牙色官袍在微风中被吹拂起显出消瘦的身形,黑发束起以镶着碧玉冠固定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遗世而独立的气息。他轻叹了声,“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你回去好好休整一番吧。”
      “学生告退。”雪若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向宫外。

      站在宫门外,好像连空气都要舒缓很多。雪若回头看了一眼肃穆的皇城,天下权力的巅峰支撑着一座宫城冷凝而独孤地驻立在那片土地之上。
      雪若还身着着官服,自然是不方便到处转悠,于是只好慢悠悠走向回家的路。
      因为天气阴沉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基本都在匆匆赶路,有些连摊子都没有的小贩们也在嘀咕着该不该收摊回家了。但毕竟还没有下雨,还是继续守着有没有顾客,今日的进项能否再添一笔。

      “速速退让,锦衣卫办案。”前方传来一名青年男子的喝声,紧接着几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追着一名似逃犯的中年壮汉进行抓捕。
      那壮汉变换着路线进行逃窜,两边的行人连带着小贩们赶紧也往两边退。于是只剩下心情不太好动作也不太利索的雪若还未来得及退让就被那壮汉缠上,一把长刀横着架在了雪若颈项处,他也顺理成章被恶徒当成了威胁锦衣卫的对象。“你们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杀了他”恶狠狠的声音从雪若耳旁响起,持刀的手还有些颤抖。
      几名锦衣卫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毕竟雪若身着着翰林院的官服,虽品级不高,但还是要顾及着东吴官员的性命。
      站在最前面那名身穿着青绿色图纹曳撒的锦衣卫就站在离他们十来步远的地方,神色淡淡地询问者被作为人质的雪若,“这位大人身职何处?”
      雪若被男子左手箍住了两只手臂又被刀架着脖子的情况下,声音竟也还是温润的,“在下是翰林院修撰,千雪若。”
      青衣锦衣卫眉头一蹙,显然是有些犹豫该让这名翰林院小官为国尽忠还是放走那名男子救下一名官员的性命。他小步地还在向雪若移步,手中的绣春刀倒是没有再举起。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砍了他的手臂。”身后的恶徒也拽着雪若往后退。
      此时的雪若也有些纠结,其实他的衣袖里藏有几份特制的迷药,只要他抬抬手洒出来,身后的男子必定会呼吸到然后昏迷过去。然而若真的这么做了,怕是要被这几名锦衣卫一起带回北镇抚司进行审查。
      青衣锦衣卫依旧还在移步,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千大人,这名恶徒是朝廷钦犯,本官绝不能罔顾律法将他放走。”
      雪若微微点点头,看来是要靠自己了,他可不想在这里以身殉国。随着锦衣卫越来越逼近,雪若右手袖中悄悄滑落一包迷药,用几根手指轻轻解开了药包,然后以微小的幅度向身后丢出了已经摊在药包上的小包,白色的药粉在立即空气中散发开来。
      身后的恶徒在理智和力气丧失前用刀割破了雪若的锁骨上方,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前方几名锦衣卫见此情景停顿了一会儿才扑上来压住了那昏迷过去的中年男子,干脆利落地绑好绳子,两名校尉一左一右提着他等待青衣锦衣卫发话。
      青衣男子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恶徒和带着道血痕的雪若,“你们两个压着这钦犯回北镇抚司,这位千大人也随我们一起吧。”

      因着雪若官身的原因,青衣锦衣卫并未刁难与他,到达北镇抚司之后,他先是递出了治疗的伤药。
      雪若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听着青衣男子的话,“安远,锦衣卫北镇抚司卫所千户。”还没等雪若回答他又自顾自开始询问起刚才所发生的事,“不知道千大人刚才是使用了些什么东西制服那钦犯?”
      雪若上好药,轻轻柔柔看了一眼眼前的千户,随后又垂下眼睑,从衣袖中再掏出一包药粉,“下官购买的迷药,防身用的玩意儿。”
      安远手指一勾,拿起那包迷药仔细端详着,“本来千大人防身自卫,我们是不管的,但是这迷药,倒是不符合朝廷法规,私自携带者当罚。”
      雪若悠悠叹了口气:“下官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遇到贼人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这迷药不过是暂时让人昏迷过去而已,不过既然千户大人说了该罚,那就罚吧。”
      安远冷凝的表情柔和了些,“多谢千大人体谅,不过千大人帮助缉拿恶徒有功,这银子本千户替千大人交了,大人以后还是不要再携带这等物品了。”

      一场小小的危机就此化去,末了安千户还很客气地询问雪若是否需要护送回府被雪若回绝,他也便淡淡一笑。
      雪若感觉身心俱疲,快速走回了离北镇抚司不算太远的千府。一路上他没有再耽搁,小半个时辰后,终于也回到了院子里。
      阿白依旧和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就跑到了雪若身旁,问着雪若是否需要午休。雪若顿了顿脚步,确实是乏了,便嘱咐着阿白等他睡着半个时辰后唤起自己,下午还有要事。

      躺在床上的雪若并没有睡意,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叫嚣着痛,余下的几分理智与思考全留给了纷至沓来的回忆片段。
      他在想一个人,当朝六皇子—赵之珩。
      两年前的一次偶然碰面,雪若便记住了那张俊美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眸冰冰冷冷,好似结了千年寒冰,映不进任何人的身影,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一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皇子会有的表情。
      只可惜那次在京城只待了两日便又返回了碧月宫,连这位皇子的消息都未来得及打听。再后来,为了参加科举而苦读诗书,这位皇子的面貌便渐渐从心底淡去,雪若想着日后去了京城再接触。
      入京参加会试到现在,已过了半年有余,雪若几乎没有出过门,没有什么偶遇也实属正常。但是从殿试放榜到宴席再到现在也有十来天了,除了宴席上他迷迷糊糊地知道是对方把自己送回来之外,竟也没有再见到一次,给皇子们讲学的时候赵之珩自然也是不在的。
      赵之珩身份上是六皇子,实则在宫中的待遇还比不过得宠的侍卫。明明和四皇子赵之琪同出于如今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周贵妃,兄弟两人的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据从前了解到的消息,赵之珩在生下来后不久泰山那边曾发生地震,皇帝震怒,命钦天监给他测生平,最后得出赵之珩与龙气有冲突的结论。从那以后,这位皇子便被迫离开母妃在冷宫里住着,从未在人前露面。
      至于现在又跑去锦衣卫当职,还是他自己去求太子为他说话才得来的恩典。
      雪若闭着眼睛又回想了了一遍今天遇到的事,曲起右手食指有一塔没一塔地在床单上敲击,脑子里已经计划好下午去幻月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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