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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举藤请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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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场的管事张四匆匆跑来时,俞青阳已经把季云舟抱到了石场门口。
张四赶紧找了辆马车来,就要叫守卫把季云舟扶上马车。
季云舟瞪了满脸焦急的张四一眼,声音有些失力,“张四!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这个人是我的吗,你是……怎么搞的,把人给我弄成这样。我——”
“够了,别说话了。”俞青阳忽然开口打断他,声音很是沉郁。
“嗯。”季云舟低弱地咽了一口唾液,又看向张四:“行了,都回去吧,我有他就行了。对了,把他的锁链打开,这个人我要带走。”
上了马车俞青阳把她放在了软垫上靠着,动作很轻。之后丢下一句“我不是你的人”便不再看她。
季云舟很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背上的伤越来越痛。意识消失之前脑子里只在想:张四他们用的是什么材质的鞭子?还是蘸了盐水了吗,怎么这么疼啊……
俞青阳望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心中烦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段时间自己都要气疯了,恨不得立时把旁边这个不仅折磨羞辱、还胆敢调戏他的人千刀万剐!可方才见到她痛苦地倒在自己面前,心里却更加烦闷了。
脑中又闪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时,眼眸明媚,嫣然浅笑的模样。一手不由抚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那灼热的烙印。他忽的握紧了拳狠狠砸在马车壁上,转过头,看向那靠在车垫上已陷入昏迷的少年,眸中纵横漫布着细细的血丝,显得阴鸷可怕。
季云舟醒过来时,刚过了酉时。
她微一动作,便痛得头晕目眩。除了痛,还有饿。
“蓝松……”
“哎,公子,您终于醒啦。您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
季云舟趴在床上,用奄奄一息的语调道:“嗯……管你有天大的事,先给我弄碗粥来……”
“公子,您先听我说——”
“粥,没有粥我什么也不听,我马上就听不见了……”
“好,好,粥我早已吩咐厨房弄了,我现在去端过来。”
蓝松急匆匆去了又来。
“公子,粥来了。”
季云舟趴在榻边一口口吃蓝松递来的粥。
忽的想起一事,问道:“青阳呢?”
“公子,我正是要与你说这事呢,他被成周少君带走了,还说是他舍弟!”
“咳咳……被,成周少君带走了?”
“是啊,那个刺客竟然是成周少君的弟弟,这可怎么办啊公子?”
“他如何知晓青阳在此的,他来看我了?”
“成周少君是来看过您两次了,不过不是那时候。哎呀,成周少君是一早就在府门口等着了,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我当时看他站在门口还以为他要出门,也没敢过问。结果没多会儿,就看到那个青阳抱着昏迷的您急匆匆跑进来了。一进门就被成周少君拦下了,他当时那个脸色阴沉的啊,登时就上去把你从青阳手里接过去了,还叫了两个侍从把青阳带到他房里去,说是什么禁足,不准他出来呢。”
“嗯……你说,他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不是来看我才见到青阳的?”季云舟凝神思索着,“这么说,他应该已经是知道了?可我不是把那两个人甩了吗?莫非还有更高明的尾巴跟着呢?”
“公子,你说,那个青、青阳少君,他会不会报复你啊?毕竟你把人家弄的那么惨……”蓝松哭丧脸絮叨着。
“哎,那还用问吗?肯定的啊,就是不知道,他准备来阴的还是亮的了!行了,出去吧,赶紧去给你家公子订一口上好的棺材,以备不时之需。”
“公子——”
“哎呦,行啦。我还没死呢。逗你的,他呀,铁定不能明着对我怎么样。那个青阳,还记得吗?我说他有同伙的,照现在这么看来,他的同伙应该就是成周少君了,只是不知这两兄弟,一前一后,还一明一暗的,大老远巴巴跑我们这梦川城来,会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蓝松的眼神更夸张了。
“好了,别演了,先去给我买几包瓜子回来压压惊。对了,吩咐厨房弄一桌好菜,本公子饱餐一顿,好有力气跟他们斗智,斗勇!”
一桌子好菜上了桌,季云舟还没来得及享用,下人来报,成周少君又来看她了。
俞成周一进门,就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他眉头一挑,心想,这小公子恢复得挺快啊。晌午进门的时候真的把他惊了一跳,苍白的脸上,连那明媚的红唇也变成了浅樱色。
“成周少君,小人该死。”
他循声看过去,眉头一皱。
“你这是干什么?”
却见季云舟墨发披垂,更显脸色惨白。只着了白色中衣,垂首纤弱地跪在床榻前,手中还握着一根藤条。
“小人罪该万死,竟不知他是您的弟弟,无知之下冒犯了青阳少君,请成周少君责罚。”说罢将手中的藤条高举头顶,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俞成周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他缓缓靠近,从她手上取过藤条。她的睫毛不停颤动,如一只受伤的蝶停在白皙的面颊上。
季云舟心里有点发虚,不会吧,他还真接过去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紧绷起来,肌肉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地上“咚”一声轻响。接着,一双修长的手扶起了她。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玫瑰色的唇。
“呃,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赶紧退后两步,避开他,又躬身行礼道:“您,不怪罪我吗?”
俞成周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顿了下,收回自己的手,淡然道:“我为何要怪罪你。不知者不罪,何况,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这次,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吧。”
看来他前因后果很清楚嘛!青阳总不可能告诉他哥,自己是咎由自取的吧。同伙无疑!
“那个,他是您,亲弟弟吗?”
“一母同胞,有何问题?”俞成周侧眸看她。
“噢,没有没有。”
“嗯,你且仔细养伤。伤好了,再陪我去游玩吧。”
“啊?哦……哦。”
差点忘了,俞成周这次过来的官方说法是游玩来着。
等他一走,蓝松便扶着季云舟靠着软垫起来用饭。
一桌饭菜去了大半,她才猛然想起,“十三呢?”
吩咐蓝松把正在房里休息的十三叫了进来。季云舟一眼瞥见他肩上的纱布,急问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原来季云舟走了之后,十三就一直带着那两个跟踪的人兜圈子,最后估计两人察觉了竟出手试探。于是双方动起手来,那两人武艺不错,蓝松一人虽胜过他们二人,但还是不小心肩上被伤到。
“嗯,好,我知道了,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蓝松,给十三拿些最好的伤药。”
“是。对了公子,早些时候您还昏迷着,成周少君给您送来了好多伤药,治什么的都有,全都是名贵至极的。”
“嗯,你给十三拿去用吧。”
两人施礼退下。
“这么看来,那两人应该不是成周少君的人。这人心思缜密深沉,手下也不会这般鲁莽。看来他派出的该是另有其人,一路尾随着我到城西,那他应是什么都知晓了。”季云舟托腮趴在榻上喃喃自语。
如果那两人跟成周少君没关系,那会是谁派出的呢?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悠悠哉哉的养伤时光,在满室的瓜子唠嗑声中缓缓流逝。
这一天,陪唠的是陈君瑞。聊来聊去不是男女之间这点事儿,就是男男之间那点事儿。季云舟听的头大,转了话题道:“哎,对了君瑞,你再给我弄条鱼呗。”
“斗纱啊?”陈君瑞瓜子嗑的“格格”响。
斗纱是陈君瑞家的镖行一次走镖时在遥远的绎疆带回来的。此鱼凶猛好斗,口中有细小的尖牙。通体幽黑,眼睛通红,额上一圈淡金色的纹,身后黑色薄纱长长拖曳,倒颇有点高贵王公子的感觉。她脑中忽然浮现出青阳的样子,他倒跟斗纱挺配的啊,等他不生自己气了,倒是可以送他一条做宠物呢。
“啊,对啊,斗纱啊。反正无聊,斗会儿鱼呗。你多弄两条给我啊,谢啦。”
“行啊,谢什么,我回去就给你弄。不过……”陈君瑞抬眸瞥了眼裹着被子趴在榻上的季云舟。
“不过什么?”
“嗯……瞧你这身体,后天云中山还能去吗?”
“云中山?去干吗?”季云舟头也不抬。
“哎呦我的季公子,你可真够贵人多往事的。佳人有约啊,你说去干嘛!”
“佳人有约?”季云舟从瓜子香中抽出来,思索了片刻,“哦,你说狩猎啊,那个我应该来不了。呃不过呢,这也算是,盛事一桩,我这个梦川城的三霸之一,怎能不去观礼?”
“哈,就知你憋不住的。那好,今天先到这吧,后天云中山见。”
“嗯,好嘞。蓝松,送客。”
蓝松一脸微笑送客出门。回来揉揉僵硬的脸,对着季云舟道:“公子,您说您这每天用的都是最名贵的药,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老趴床上不合适吧?”
“扑——”季云舟吐出一口瓜子皮,“瞎说什么呢,谁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有没有点常识你!我这种的最起码两个月得有吧。”
“两个月?公子您还要过两个月这种生活?您不怕窝出毛病来,我还怕我笑出毛病来呢。我这一天天倚着门迎来送往的,都快成卖笑的了。”
季云舟换了个姿势,继续嗑瓜子,“呵呵,你这个评价倒挺形象。行了,少啰嗦,赶紧给我找下一个陪聊的去。”
蓝松苦着脸挪出了门,又退了回来。“公子,您觉得成周少君怎么样?”
“嗯?怎么样?你说陪聊啊,那敢情好啊,那种天仙般的人儿,天天看着我都愿意。”
门口一声轻笑柔柔飘进来。
“季公子若欢喜,我便天天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