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的孤独人偶》瓦格纳

27、警告

　　真是奇怪，夜怎么会这么黑呢？
　　满屋里没有半分光线，他漆黑的眼眸中映出同样的一片黑暗。
　　置身于此地，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四处的病人安静地躺着，像是将出殡的死尸。
　　墙壁是脏兮兮的土黄色，地上积满灰尘。
　　他甚至能在污浊的空气中，感到细菌在蠢蠢欲动。
　　被蛀虫啃食的破床简直是一口口临时棺材，只待死神接走这些将逝去的生命，好让真的棺材接替它们的使命。
　　“水……”
　　在极为安静的室内，这沙哑的声音无异于一声响雷。浮士德急忙转过头，看见一个死尸似的老妇人。
　　“水……”她机械地重复着。
　　周围的病人全都惊醒了，长久被病痛折磨的他们，已经不复像人了。此时，他们都支起僵死的病体，用呆滞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看。
　　“不，不要！”
　　浮士德彻底失去了在面对恶魔时也没失掉的勇气，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他怕极了，想站起来逃走，不管逃到哪，只要能离开这些死尸般的家伙！
　　可是，他这是怎么啦？额头热得像烧着的火炭，后背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四肢绵软得可怕，甚至抬不起来。
　　那沉重的一击，把他一直没能完全康复的身体再次重伤。
　　“呵，真是美好的夜晚啊。”从正后方，传来一声轻曼的嘲讽。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稚嫩的脸颊，因为愤怒和恐惧扭曲了。
　　“是你？！”
　　“不错，”梅菲斯托在冷酷中夹杂着喜悦：“眼见你在黑暗中战栗，可谓是一大乐事。”
　　病人们看不见他，他们对外界最微弱的感觉亦早已不在。苟活一天，为世界多制造一些垃圾，把病毒注入更多健康人的体内，这正是他们所要做的。
　　“这一切，都是你制造的吧！”浮士德痛苦地捂住肩头，却仍然对他怒目而视。
　　梅菲斯托冷冷地看着他。
　　“难到说，让你跌至如此境地的，是我？”
　　“这些人，都是大街上的穷苦百姓，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即使是微小的病痛也会让他们病到死。造就这些的，难道也是我？”
　　他语塞了，不是他已经虚弱到无力辩驳，而是他无话可说。
　　恶魔的话，不是诡辩，而是真的。最难让人反驳的，正是真话。
　　“无需费力掀动风暴，也不用费力去点燃火山。
　　因为，毁灭人类的，终将是你们自己。”
　　浮士德的衣衫，已被汗水和血液浸湿。毒辣的痛感，像有细小的鞭子
　　在抽，可这与梅菲斯托的话比起，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恶，”他掏出Nexus：“我和你拼了！”
　　梅菲斯托用注视蝼蚁的眼神观望着他，他的形骸逐渐消失。
　　“无需用武力杀死你一样的弱者……只需要在你心里种下黑暗。
　　在对你同胞的憎恨中死去吧……”
　　浮士德充血的眼睛里流漏出满满的憎恶和悲凉。
　　眼见到处都是行尸走肉，他开始对这些渺小的生命产生了无法描述的厌恶和同情。
　　上帝，如果注定要让我们受苦，您又为何使我们活在这世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