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歌》狐狸的玫瑰

19、杀手

　　“要帮忙吗，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收费。”大概是事不关己，罗曼此刻特别悠闲。
　　“我自己来。”红松沉声道，他后退一步，握紧了大刀的手柄。“执”中的影子越来越近，形象越来越清晰，镜面像是被风吹起的湖面，剧烈波动起来。一双手突然伸出镜面——

　　“啊！”乔伊吓得惊叫出声，红松两腿稍稍分开，扎了一个马步。
　　“某种程度来说，你的‘执’没有了你最大的遗憾，但这不意味着他在武力上比你更强大，想想自己的弱点。”兰斯不知道几号提醒道，他的手心萦绕着雷系魔法之力，同时他不断走位，提防着另一个自己。

　　那双手撕开了镜面，乔伊的脸从里面钻了出来。镜面好像一层膜似的盖住乔伊的脸，奋力挣扎下，他清秀的五官剧烈的扭曲着，看上去十分狰狞。
　　“让开。”罗曼猛地扯住乔伊甩到身后，然后，刀进刀出，乔伊的“执”一钻出镜面，就被刺了个透心凉。

　　“你打不过他。”罗曼转头对乔伊解释了一句，他神色难得严肃，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乔伊的“执”的尸体。
　　这个时候红松的“执”也已经跑了出来了，罗曼的瞬杀给了他启示。“执”没有完全挣脱镜面，他就挥刀劈了过去。

　　“长笛你——”身后一道劲风，长笛握拳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红松不敢置信地看着长笛，突如其来的背叛让他颇为措手不及。
　　“小心！”兰斯的风刃瞬间斩过，打飞长笛的拳头，可是紧跟着，另一个兰斯的魔法巨龙发出一声骇人的龙吟。

　　“快去救他们！”乔伊焦急地抓住罗曼的衣袖，罗曼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分得清谁是谁？”
　　乔伊愣了一下。
　　罗曼突然皱起眉：“不好！”
　　另一头魔法巨龙也被召唤而出，这一刻明白了彼此是什么东西，谁都没有保留的用魔力对轰，看到两条魔龙互相撕咬，罗曼抓住乔伊的胳膊就跑。

　　身后两条巨龙在魔力对轰下化成魔力本源冲撞，两团幽蓝色的闪电撞到一起化成一个雷球，紧接着炸开来，顷刻间整个空间都被恐怖的雷系魔力覆盖。罗曼潜行的速度十分的快，魔力炸开的瞬间他已经扯着乔伊跳出教堂。两人的注视下，整个建筑被炸得飞开，恢弘的穹隆被气浪掀翻，雷球在屋顶持续不断的轰炸着，照得整个教堂亮如白昼。

　　“兰斯先生……”乔伊瘫坐在地。罗曼在一边“啧”了一声。
　　“你刚才为什么不救他们！”乔伊猛地转头，狠狠瞪他。
　　罗曼满脸嫌弃地看着他道：“大少爷，我是看在兰斯的面子上救你一命，你要是想找死，跟我说一声，我很愿意送你上路。”
　　“你——”
　　“别吵，我在想事儿。”罗曼皱着眉头，满脸困惑，似乎真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我进去看看。”罗曼最后吩咐道，手指凭空化了个圈，拉到乔伊身上：“体盾嘛，我也会，你乖乖别动，在这里等我，只要不被人直接接触到，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发现你。”

　　魔法元素的对轰掀翻了屋顶，轰塌了二层的建筑，交错的建筑碎片盖住了月光，反倒比之前更加昏暗。

　　长笛刚才那一拳，大概是直接打碎了他的琵琶骨，他的右手胳膊整根垂着，已经没有抬起的能力了。
　　他的“执”，来源于他当年放弃了自己的战友。他们两一起出任务，身陷亡灵之城，他的战友为了掩护他被拖入深渊，而他因为害怕不敢返回去救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跌入黑暗之渊。

　　如果是他的“执”，没有这段记忆，或者说他干脆拯救了自己的好友，那么他比自己强在哪里？

　　想到长笛，红松心里一动，从兜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罗盘和他给兰斯的那块很像，只不过稍微大了点，打开后也不是一个红色的血点，而是三个。兰斯对他们心怀警惕，不让乔伊用他的罗盘，但其实这玩意儿不能伤害人，只是让他能够掌握其他人的位置动向，是他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罢了。

　　看到罗盘三个红点，红松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执”幻化出来的人，不会在罗盘里显示。兰斯战斗的动静很大，很容易确定方位，但是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也插不上什么手，红松没有犹豫就往长笛所在的方向赶去。建筑还在不断塌落，红松回头看了一下，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刻钟整座教堂都要被他们轰塌了。得赶快救出长笛，既然和他们在一起的长笛是“执”所化，真正的长笛却没出现过，那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红松加快了步伐，连掉下来的小石子都不管，好在长笛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长笛的情况非常糟糕，他受了重伤，正蜷缩在墙角躲避塌下来的石块，他上半身的衣衫被鲜血浸透，两条腿瘫在地上，裤子底下有血不断渗出，很可能是腿断了。

　　“你这畜生还怎么敢回来！”长笛一见红松，便面色涨红眼冒凶光，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红松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执”见过长笛了，而且，给他留下了这些伤口。

　　“那不是我，我们在二楼发现了陷阱，见了那面镜子，就会跑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你也不是见过两个兰斯吗，就是一样的情况。”
　　“什么两个兰斯？我没见过。”长笛冷冷道，他握紧了手刺，举在胸口。红松胸口一凉，如果一开始回来的长笛就是“执”所化的，那么自然不会见过两个兰斯一同出现的诡异场景。
　　“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先让我带你离开，罗曼也回来了，他会给你解释清楚。”红松说着，解下他的大刀，给长笛看了一眼，抛到一边，然后朝长笛跑去。

　　长笛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在红松要蹲下来去背长笛的时候，又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别碰他，他是假货！” 又是一个红松！ 红松看了一眼蹲着的那个，他的表情已经由警惕变成了惊恐，而门口的红松一脸焦急。
　　“我在路上碰上罗曼，他跟我说了现在的情况，还消灭了你的‘执’。”

　　红松下意识去看罗盘，原本蹲着的长笛突然挥拳，红松屈膝挥掌去挡，电光石火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长笛虽然深受重伤，但这会儿垂死挣扎，下手招招致命，红松手上没刀，长笛手上却有手刺，一番对打下来，红松身上已经见血。

　　“我来帮你！”眼看着长笛一时拿不下红松，门口那个也冲了一声过来，红松心里暗叫不好，一声震天的龙吟响起，天空腾起巨大的雷龙幻像，龙须龙鳞栩栩如生，斗大的龙眼暴突，放射出凶光。
　　“这是什么！”如果当前的雷龙让他们震撼，眼前这只，就让他们从心底里惊骇，这样的威压之下，只觉得手脚都失去了力气，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心思。而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去惊骇，巨大的龙爪踏下，雷系魔法之力剧烈波动着，劈得空气都在噼里啪啦作响，教堂整个都震动起来，砖石瓦片纷纷瓦解朝几人身上砸去。

　　“跑！”长笛急得大叫，同时挣扎着就要起来，先来的那位红松转身就跑，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停住，然后不要命似的往回冲，后来的那位红松却早已经背起了长笛。
　　“我——”红松开口，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那两人却没有理他，只闷着头一个劲儿往外冲。红松顿了一下，默默地跟了上去。

　　前面两人也没有搭理他，三人就在这么诡异却和平的氛围下跑出了教堂。空地上，站着两位兰斯，或许是刚才那条巨龙耗尽了彼此的魔力，此刻他们都只是站着。

　　“怎么样了？”看到站在一边的罗曼，红松上前问道。 “打不出结果。”罗曼的神色不轻松，某种意义上，“执”就是本人，他们的思维是一致的，实力是一样的，出招拆招就像在照镜子，一方要想击败一方，除非某人突然突破，更糟糕的是，现在谁都分不清他们谁是真谁是假，罗曼想帮都不知道帮谁。
　　“诶，你们？”看到两个红松，罗曼惊了一下，红松苦笑：“我待会儿再解释。”
　　“我们这么打下去没什么意思，我倒是对你们的身份更感兴趣，告诉我你要是真的取代了我，你会干什么，只要不违背骑士道义，我放你一命也无妨。”

　　“彼此彼此，我也很好奇，‘执’这种玩意儿说穿了就是一种执念，你们真的能像真人一样活下去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难沟通的人。”兰斯摇摇头，眼前这个人他看着不顺眼极了，原来自己就是这么个形象吗，笨拙的像头熊。

　　“我不信‘执’能够完全取代真人，用最强的一招决胜负，要是挡住了这一招，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

　　“同意。” 两位兰斯说罢，各自微微退开一步，其中一位突然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光圈，那光圈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这么悬浮在半空。罗曼皱起眉，这是第一次，两人出了不一样的招。
　　“无悔啊。”其中一位兰斯出神的望着那光圈，流露出怀念的神情。那光圈的中间，银色的剑柄渐渐浮出，一只手握住了剑把，缓慢抽出，刹那的光芒居然盖住了明月。红松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神剑无悔，尚未出鞘，霸道的剑气就震杀四野，就连风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住了。

　　可是有一个人在动。红松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残影，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罗曼。他的速度太快了，身影连成一片灰影，瞬间就近了身。

　　所有人都被神剑无悔吸引了注意力，连兰斯本尊都因为见到无悔而晃了神，他已经刀进刀出，带出一道鲜艳的血花。

　　“执”被割喉，脖颈处血涌如泉。光圈在半空中崩溃，神剑“无悔”终究没有出鞘，便随着主人的死亡而灰飞烟灭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兰斯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