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歌》狐狸的玫瑰

16、吃人的墙壁

　　沙漠行军虽然枯燥，但是两名雇佣兵见多识广，随便找几个游历中的故事，就能消磨个半天。一路上虽然有点小波澜，但也有惊无险。唯一的麻烦就是罗曼，这家伙似乎真打算以刺杀兰斯为人生目标，时不时就玩个消失，又突然冒出来，对着头就砍，一点不手软。

　　初见面，兰斯的集中力都放在了正面而来的强敌上，罗曼的隐蔽技巧也确实不错，才一时疏忽了他。现在被反复骚扰，他的注意力不得不全放在了罗曼身上，哪里还会给他这个机会，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速度太慢了。”兰斯掌心向下，不慌不忙地挥了一下，整个人飞了起来，悠悠然地避过罗曼的偷袭。
　　“切。”罗曼也不气馁，收了匕首，没事人似的准备回自己的骆驼上去。

　　“嗯，打不过就逃，这可不太好。”兰斯突然道，一道劲风猛地袭向罗曼。没想到这一路上任打任搓的兰斯会突然反击，罗曼大惊，随手一挥，黑暗魔法之力形成一面小小的气盾，刚好罩住他的身体。不料那道魔法之力到他面前突然分散开来，绕过了气盾！

　　罗曼慌忙变换姿势去挡，没想到一道范围稍小，但是更加强悍的魔法之力紧跟其后，罗曼被打了个背击，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头栽进沙坑里。

　　“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兰斯驱使骆驼到他的面前，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才笑着道：“再练个几年吧，现在的你还差得远呢，你爸来才差不多。”

　　“可恶！”罗曼吃了一口沙子，一张小白脸涨得通红，他狠狠瞪了兰斯一眼，刀子般的眼神剐过兰斯身后凑热闹瞎起哄的几个人，他原本就生得奇特，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却满是瞳孔的感觉，这会儿被真的惹恼了，面无表情，视线集中，黑漆漆的眼珠子映着人的倒影，被他这么一瞪，众人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里冒了起来。

　　“不服气吗。”兰斯用断剑拍了拍罗曼的脑袋：“不服气就继续来。”
　　“我现在还打不过你。”罗曼不甘地道。
　　“这不奇怪。”兰斯漫不经心地道。
　　“但是我迟早都会超过你，你们这群可恶的老头子，没有希望进步了。”
　　兰斯噎了一下，他瞥了一眼罗曼：“那好啊，希望那个时侯我没有老死。”

　　“我会杀了你的，一定，在你死掉之前！”说着，罗曼跳上骆驼，嘚嘚哒就跑远了。
　　兰斯：“……”

　　短暂的沉默后，红松过来问：“要去追他吗？”

　　“不用。”兰斯摇了摇头：“这小子虽然胡闹，但是挺有毅力的。”这短短的六天时间，就暗杀了他近一百次，连吃个饭都得给你下点泻药，这折腾劲儿，也就兰斯还能陪着他玩玩了，换其他人，早一巴掌就扇死他了。

　　不过，大多数人是被他杀的吧。兰斯感觉到，罗曼身上并没有什么正义感，杀人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游戏，杀死一个人不会让他有半分的愧疚感，而对于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实力强于他，恐怕也会被他毫不手软地杀掉。只能说罗曼对强者的好战心暂时压过了他杀死兰斯的欲望，才会有这样幼稚的骚扰。

　　但是兰斯对他却异常有耐心，因为罗曼的天赋，是兰斯见过的，近百年以来，最好的人类。

　　这么多次暗杀，他隐蔽前行的时候，元素之力的波动微弱到几乎没有，兰斯如果不是时时刻刻提防着，很有可能真的会被他得手。而他袭击的时候，魔法之力收放自如。他的身体素质也十分优秀，走位灵活，身形鬼魅，以兰斯看来，双方完全肉搏的前提下，罗曼对上沃德伦都有一战的能力。

　　对于这样的一个家伙，惜才的本能让兰斯下不了杀手。况且罗曼也没有真正触碰到兰斯的底线。虽然他杀死了向导，但与之相对的，他自己成为了兰斯的战力。人生而平等是教廷用来忽悠信徒的鬼话，对于兰斯来说，能够得到罗曼，莫说是一个向导的生命，加上红松长笛，甚至是乔伊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交换。

　　他要为人类保存最大战力，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牺牲一个普通人的性命，一整支的军队，甚至于是他自己，只要这个交换最终是有利的。
　　这是他执掌神剑无悔，统御百万骑士那一天开始，就在做的事情。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还真不敢对罗曼下手，这真的很无奈。
　　他不了解那人的脾气，但是要真的把他儿子给伤着了，肯定会惹来对方的追杀，正面刚兰斯是不虚的，可他是暗杀之王啊，背地里窜出来阴你一招，就算是他也没有这个信心能够抵得住。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这贼要的不是你的财，是你的命。
　　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预定的休息点，一座教堂。他们将在这座教堂休整两天，赶往名为十里泉的绿洲获取水和食物。

　　魔法很可能引来怪物，眼看天要黑了，兰斯让其他人点了灯，用普通的照明方式进入教堂。这座教堂从外观看比帕里斯主教堂小了点，但是精致程度已经不逊色了，没想到教堂里面更是富丽堂皇。

　　说一个废墟一般的教堂富丽堂皇很奇怪，但是兰斯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进门时纵向的长方形中厅，之上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穹顶，但是开阔的中厅却没有一根柱子支撑。中央穹顶之下是五个较小的穹顶，靠近支撑点的地方开了一圈窗户。今天的月光很好，流水一般从窗户中倾泻下来，仿佛发着光的瀑布。

　　教堂内部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空荡荡的一片，这里虽然没有人，但七百年来往来的行人随便顺一点，也足以将教堂搬空，但是墙壁上的壁画保存完整，颜色鲜艳，笔触细腻，即使是当今，也很少在教堂里面见到。

　　“大家先坐下来吃点东西，等一下红松和乔伊一起整理床铺，长笛和我四处走一遍。”

　　“罗曼还没有回来。”乔伊提醒道。

　　“嗯，检查完后，我四处找一下。”乔伊虽然和罗曼不是很对付，但是他本身自制力极强，知道罗曼对这次行动的重要性，硬是忍住了对他的怨恨，一句话重话都没有说过。

　　几人飞快吃了晚餐，红松和乔伊留下来准备晚上的床铺，兰斯带着长笛先去教堂外部转了一圈。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其他生物。”长笛道。这两天的相处，长笛和红松的性格兰斯也摸了个十之八九，红松武力高强，性格豪爽，跟谁都处得来。长笛看起来很凶恶，但是本人其实很安静，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行程的时候他很少说话，只在大家都遗漏的时候，会补充一点细节。不过这也能看出他性格上的谨慎。

　　“嗯。”兰斯应了一声，看得出长笛要说的不止是这一点。

　　“我们一路走来，再荒芜的地方，至少也能看见虫子。”长笛停下了脚步，缓慢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太安静了，到现在连只虫子都没有发现。”

　　“根据乔伊的说法，他们不止一次在这个地方借宿，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兰斯皱起眉，显然他也对这份寂静心怀警惕。

　　“先不用想这么多了，再检查一遍二楼的房间吧。”

　　二楼是神职人员学习居住的地方，构造复杂，回廊四曲八折，房间很多，大大小小的四处分散着，这样的建筑结构和教堂一楼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房间，很可能是后来建造的。”兰斯手指轻轻扣着门板上的天使雕像。

　　“为什么这么说？”

　　“教廷的天使雕像，身上的制服发生过变化。”兰斯指着那个石头雕刻而成的小天使：“教廷的神职人员几乎都是男性，但事实上，民间很多女性对圣光的接受能力十分强大。教廷和亡灵大军抗战几百年，损伤惨重，为了补充人员，鼓励四处的教廷吸收女性神官。为了推进这个举措，两百年前，教廷改制了神职人员的制服，改成特别宽松的款式，以达到模糊神职人员性别的目的。”兰斯指着小天使雕像：“虽然这个举措也没什么作用就是了，女性神官在教廷中数目依旧稀少，也很难担任要职。这个形式的雕像，最早也就在两百年前，和这个教堂的年代不符合。”

　　“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兰斯叹了口气：“如果你有兴趣，事情结束后，可以找教廷学者一起来看看。他们虽然烦人了点，搞起研究来还是有一手的。”

　　说着，兰斯又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这个房间也是空荡荡的，只不过四面墙壁都挂着厚厚的幕布。

　　“这是什么？”兰斯嘀咕着，朝长笛使了一个眼色，长笛会意，退后两个身位，摆好了身势。

　　兰斯手抓住幕布，猛地拉开，看到墙里的景象，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是镜子？”长笛奇怪地看着墙壁里的自己，但是镜子里的影响并不清楚，看上去就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而且离自己很远的感觉。

　　“不像……”兰斯手摸了一下墙壁，没有镜子的触感，但手感也不太像是墙壁，像是一种玉，但是温度极低，手指摸着有种被寒气冻到的错觉。

　　“这是什么玩意？”

　　“没见过这种东西。”

　　“其他墙壁也要看一下吗？”

　　“都看看吧。”兰斯道，转身去扯下了幕布，其他墙壁倒是很普通的石制墙壁，兰斯和长笛一起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机关。

　　“把其他房间都检查一遍吧。”兰斯道。长笛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很开心。”

　　“哈？”

　　长笛轻笑了一下，没有解释。这位骑士长一路上表现得都非常沉熟稳重，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可靠盟友。只不过他一直有种感觉，这位骑士长很爱玩，证据就是，罗曼这么反复骚扰，是谁都受不了，但他不仅陪着他闹了，言辞中还没有一丝不耐烦。他其实挺喜欢罗曼闹腾他吧。更明显的是，进入教堂之后。

　　这个教堂有问题，他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们只是在这里借宿，没有必要搞清楚里面的门道，结果他却亲自搜查不说，都想着事情办完再拉教廷学者来一趟。

　　这样的性格，居然会成为统御全大陆骑士的圣骑士长，也实在有趣。
　　长笛跟在兰斯身后，转身离开房间，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镜子一样的前面里，两人的身影却并没有改变，依旧面对着他们背后，缓慢地靠近。

　　检查完最后一间房，也没什么异样，兰斯看起来有点失望，他一边敲敲打打的检查墙壁，一边对长笛道：“这里完了我们就先回去——”话音未落，不知道他按到了什么东西，墙壁移动，兰斯一个没站住，猛地跌了进去。

　　“喂！”长笛一惊，连忙就追了过去，黑暗之中，他只看到几道幽蓝色的闪电，然后那墙壁合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圣骑士长，被墙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