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bg]伴侣》璞玉之哀

15、第 15 章

　　“医生说，以后只能用轮椅了呐。”克丽丝低着头，看向此刻已经完全使不上劲的双腿，轻声说道，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是没关系，”她仰起脸，对着赶到以后就一直待在她身旁的利威尔，似乎是努力想把自己的语气变轻松一些，“至少这次不是手！如果好不容易练好的左手再没了，那就很麻烦了！这样看来真是太幸运了！”

　　利威尔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别说了。”

　　可她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轮椅应该很简单吧！多练练应该就能操作自如了。但是能不能把那些需要操作的东西全都放在左边？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我自己也基本上能去所有我需要去的地方了！只是门外的楼梯可能会比较麻烦……”

　　她停住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为什么，胸口像是窒息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呢？

　　利威尔沉默着，轻轻抱住了她。他感到她的肩膀微微发颤，而自己胸前的衣物也被慢慢染湿。

　　“我……我不想哭的……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行……”

　　真是可笑至极。怎么能够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有发展，就天真的以为病已经好了，只要淡忘，它就将不复存在呢？

　　明明以为自己看开了，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了，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对生活很满足了。

　　为什么事到临头，还是怕得要死呢？

　　“你是笨蛋吗？”她听到利威尔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碰到这种事情，当然是倒霉透顶啊。只有白痴才会想尽办法从中感受出什么快乐来。脑子正常的人都会害怕，都会眼泪鼻涕流一脸吧。硬挤出来的笑容，可是很难看的啊。

　　所以，不要勉强自己了。因为，你已经非常，非常棒了。”

　　克丽丝依在他怀里，先是无声抽泣，再是轻声呜咽，最后，扯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

　　利威尔由着她靠着自己，让她的泪水从她眼中肆意地流淌出来。

　　该死，如果在这一刻，他能够做些什么，任何事情，来抚平她的伤痛，他不会有半点犹豫。

　　如果，伤害着她的，是仅凭刀刃就能击倒的敌人，那么，不管是一个，还是一万个，他都杀给你看。

　　可是，现在，横在他们之间的，却是命运这条不可逾越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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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丽丝大约有些哭累了，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久久没有发出声音。最终，他抬起头，红肿着眼睛，抽抽搭搭地说道：“利威尔，我明天晚上想吃肉。牛肉。”

　　“好，”利威尔看着她，柔声答道，“给你吃最好的牛肉。”

　　“最好的就算了。把你吃穷了怎么办。”

　　利威尔刮刮她的鼻子：“别小瞧人，我好歹是个干部，喂你还是喂得起的。再说，你觉得韩吉有胆子给我少发工资吗？”

　　听到这儿，克丽丝轻笑起来。利威尔看着她，眉眼也舒展开了些。

　　在被暖橘色的微弱火光照亮的屋子里，两人靠在一起，她在笑，而他，看着她笑，似乎自己眼中也漾出了微笑。任何人看到那一刻的场景，都会觉得，大概这世界上一切不幸与苦难，都与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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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利威尔带着克丽丝去看了海。

　　第一次见到海洋的克丽丝像个满心欢喜又充满好奇的孩子，瞪大装满惊奇的眼睛，在利威尔的背上左看右看，什么都想碰一碰，摸一摸。

　　“真美，”最终，她说道，“比梦里的还是差一些，但是，依旧很美。”

　　“嗯。”利威尔应道，背着轻得像一片羽毛的她，站在海水中，任凭浪花拍打着自己的小腿。

　　“真的，这么美，谁会舍得走嘛。看到这番景象，就想死皮赖脸地多呆一会儿呢。”

　　她俯下身去，将头贴在利威尔的后背上。他听到她轻声说道：“呐，利威尔，以后，每年都来看海，好不好？我还想看很多很多次，所以，我会努力，努力留很久很久。”

　　天边挂上了淡淡的彩霞，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浪花拍打着礁石，海水冲刷着沙滩，海风吹拂着两人的面庞。在海洋的见证下，利威尔轻声缔结了他们的约定。

　　“好。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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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丽丝没有活过来年的春天。

　　听说，她是在利威尔的怀里去世的，离开的时候，很平静。

　　葬礼很简单，只让认识的人去了。兵团来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大多熟知克丽丝的战友，都在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中牺牲了。

　　韩吉怀着悲伤，站在追悼的队伍中。几米外，一个中年妇人失声痛哭。身后，几个利威尔班的孩子在偷偷抹眼泪。而那个最该哭泣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鲜花中的棺木，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这幅样子，很让人担心啊。

　　因此，在葬礼结束后，她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介意的话，去喝一杯吧。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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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馆里，韩吉看着利威尔一口又一口地闷着酒，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利威尔瞥了她一眼，说道：“喂，四眼仔，用一副便秘的神情屁都不放一个地看着我喝酒，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还好，至少那张嘴是正常的。

　　韩吉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不知该怎样开口安慰，最终只是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利威尔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脸去，将酒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吞下肚，淡淡地说：“糟透了。”

　　是啊，糟透了。心头这里，疼死了。

　　利威尔从来不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这种鬼话。经历了这么多离别、见证了这么多死亡后，他依旧没有习惯于看到自己所在意的人死亡。每次分离都像是硬生生地在身体中扯出一个洞来，痛得要死。时间什么都不会改变，多年以后，他依然会想念他们，想念他们的声音，想念他们的存在，想念到如同他们刚刚离开他的那一天一样。

　　可是，这份悲痛，不应该被冲淡。

　　悲痛，仅仅是爱而已，那些他曾想要给予、却不能够的爱。那些爱意啊，它们会在眼角聚集成眼泪，在喉咙处聚集成苦涩，在心口聚集成伤痛，填满那块空洞的地方。它们只是没有地方去而已。

　　因此，悲痛，是他能够给予所爱之人的、最后一份爱意。它是永恒的，就像爱一样。

　　因此，他不希望这些感觉不存在。他不希望他们的死亡就这样被一带而过。悲痛所留下的伤疤，是他们所存在过、并且爱过的证明。如果伤疤很深，那么，那份爱也很深。每一道疤痕，都让他变得更为强大，因为，那些疤痕，是他能够深爱、能够被狠狠伤害、又能够痊愈并且继续去爱的见证。

　　“果然，酒这玩意儿真够难喝，”抹抹嘴巴，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韩吉的肩膀，“不过，还是谢谢你，韩吉。”

　　韩吉在他往外走的时候叫住了他。

　　“利威尔，”她严肃地说，“别做傻事。”

　　利威尔背对着她，步伐顿了顿。半晌，她听到他说：“你当我是谁。”

　　说完，他大步走进了外面的黑夜中，没有回头。

　　怎么可能去做傻事呢。

　　因为，教会他如何去拥抱命运，如何去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她啊。

　　一片白云，一朵鲜花，一碗热汤，一个微笑，这些微不足道的美好，却都值得一个人去为之奋斗，为之挣扎，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能够再度起身，再度去追逐。因为这些，我们每一个人，便义无反顾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在闪闪发光，这份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在你走了之后，它依然温暖着我的心房，足以让我全心全意爱上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所以，要拼尽全力，活在这个世界上。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

　　谢谢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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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写在最后：
兜兜转转，这篇故事总算是完结了。这也是我第一个完结的故事。我很高兴我最终把它定位成了中短篇而不是原先所设想的长篇，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写到猴年马月去呢。这个主意从酝酿、落笔、到最终成型的过程中，我先后历经三次□□以及无数次的卡文大修。但是，这篇文章终归是被我写出来了，并且，为了防止被河蟹，连“巨人”这样的关键字都不敢加，可见我对它的执念。
说实话，原本，在我的设想中，它将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一片融合多种元素、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长篇作品。但是，很快，我发现自己举步维艰：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作者，我的技巧和阅历都不足以撑起我的设想。因此，原先那些繁杂的设定和剧情被我一点一点舍去，在替我的作品剥开一层一层外衣之后，直视着它的内核之时，一直纠结于为何不能完稿的我倒也释然了——这次，写好一个简简单单的爱情故事，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来谈一谈这片文章的男主角，利威尔。他一直是我最为欣赏的动漫人物之一，第一篇文是为他而写，真的十分开心。在我读巨人原著的时候，谏山创对于这个角色的着墨并不是很多，但却十分触动我。我个人认为，这个悲情的角色最为动人的地方，不是他的强大，也不是那些所谓的萌点，而是他内心深处那任何磨难都没有磨去的柔情。矛盾的角色总是最有魅力的，而谏山创放在利威尔身上的那种外冷内热的温柔就是我们爱上他的原因。
我一直有个好奇心：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生活在和平年代，会是什么样子呢？当他爱上一个人、并且被爱上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为了满足自己的这个好奇心，这篇文章由此诞生。
作为一名进巨死忠粉，同人文我也是读过不少的。我非常喜欢很多作者大大为利威尔配对的女主，他们所描写的那细水长流的爱恋也大多让我揪心而不忍释卷。而在阅读过程中，我却又不禁产生了思考：能让利威尔爱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呢？那种矜持的、如同在青春校园中的懵懵懂懂的恋情，在这个末日的背景下真的可行吗？
我的答案是，不行。
对于利威尔来说，能够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奢侈、可能性近乎为零的事情。因此，一开始，他在一段恋情中不可能占据主导权，必须有一个人主动去引导他，感化他，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敞开心扉。在我所创造的故事里，这个人就是克丽丝。
历经过黑暗，却保持着一份童真，和近乎夸张的乐观；丝毫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即便明天就可能死去，今天也要跑到利威尔的面前大声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她，和利威尔几乎是两个极端。然而，两人在某些方面却又十分相似——他们都渴望着这个残酷的世界能够给予他们温柔，并且，因为一直有着这个信念，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在最后找到彼此。
我想，在他们的关系中，两人都帮助了对方，因而成为了彼此内心中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最开始，利威尔不经意间体现出的温柔善良，鼓励着克丽丝活下去；而在克丽丝再度回到利威尔身边后，反过来用自己从他那里得到的精神感化着他，唤醒了他心底的柔情。克丽丝那向阳而生、勇敢去爱的理念打动了利威尔；而在她自己深陷命运的泥潭时，利威尔也凭借着这个理念，将她从绝望边缘拉了回来。在这段感情中，两人皆有被动，又都有主动，最终互相成就，这便是我想要描述的爱恋。
关于结局，其实我也想过很久。要不要给他们一个奇迹呢？要不要留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呢？这些可能性最终却被我一一否决。因为，现在的这个结局，最好地传达了我的思想。
到最后，不管是克丽丝还是利威尔，都妥协了——他们知道自己输了。当命运下达了死亡通知单，当生死两隔从一个可能性变成了确定的未来，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先去吃一顿最好的牛肉吧。克丽丝最终依然离开了，但是，她的态度，她的心念，她的快乐，却永远地留在了利威尔心里，将会成为陪伴他一生的宝藏。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HE吧。
“时至今日，你依然是我心中的光芒”——
这样就足够了吧。
谢谢你。
啊，不知不觉说了挺多的呢，也谢谢大家能够看到这里，谢谢大家能够听我唠叨！
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个评论，告诉我你们的看法！
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