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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惠风和畅,万里无云,是个顶好的艳阳天。
      崇华山中,仙雾缭绕,灵气渺然,灵禽悠悠翩飞,灵兽闲适往来,好一派端严广和的浩然气象。
      蓦地,只听一声刺破苍穹的惊呼,打破了这份宁静,吓得那灵禽双翅一颤,扑腾着落下片片羽翎,唬得那灵兽四足一软,骨碌碌跌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唏嘘间,不约而同望向那雾霭迷蒙的山巅之处。

      云深之处,却是一只灰背长耳猿哀哀地抓着一只瓦坛,不肯放手——而那瓦坛的另一大半,却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抱在怀里。
      那猿猴长手长脚,身强力壮,个头能顶得上那身影数倍,只是看情形,好似浑然不是对手,竟是除了哀叫之外,再没别的手段。
      一人一猿夺那瓦坛,恁地诡异,偏生这争夺的双方各自较真,都不肯退让。

      僵持不下,却听那娇小的身影嬉笑一声,打商量般好言劝道:“猴儿啊猴儿,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这取酒,怎的还是这般小器?且听我一言,快些松开,莫要失手打翻了这酒,可就不美了呀!”
      其声娇脆如莺啼,其质剔透如冰泉,余音又婉转微扬,纤丽明媚,分明是个活泼青雉的少女。
      那猿猴闻言,尖声叫了几下,唧唧吱吱地充满愤怒,若非还要抢夺那瓦坛不肯松手,怕是早就捶着胸口嚎叫呼喊了。

      见它顽固,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忽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嘴上说道:“唉,你这猴儿,当真不肯割爱?那我也只好回去禀告师叔……”
      假作要放手一般,感觉到那猿猴抓着瓦坛的手劲有片刻松动,登时勾唇一笑,指尖一撮,弹出一点白光,直点向那猿猴的面门。
      就听那猿猴吱地惨叫一声,白光结出刺啦啦的蓝白色电弧,在它面前不足指余宽的地方炸开,眼前一眩,手上力道彻底松了开来。
      猿猴捂着流泪不止的眼睛哇哇大叫,却是无力回天,任由那坛酒被少女抱了满怀。
      末了,那少女哈哈一笑,挟着瓦坛扬长而去:“笨猴儿,这酒我便笑纳了,等我回了山再来寻你,莫要太想我哟!”
      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渐消渐止,徒留那猿猴忿忿不平地摔石头怒吼声回荡在山间云巅。

      那少女既得了手,也不久留,几个腾挪间,却是比那猿猴的身手还要灵活,没一会儿便跃到了另一处山头。
      山中峰峦叠嶂,山势奇峻,却也有几处舒逸秀美之峰,其中有一座寒梅峰,因遍种梅花得名。
      寒梅峰顶所种,却不是普通的梅花,而是崇华特有的绿萼梅花;梅花花瓣硕大,色泽鲜艳,芬芳馥郁,既可入药炼丹,又有凝神静气之效,乃一味极好的材料,是以此峰也被列入重地,普通弟子轻易不可踏足。
      这少女却毫无顾忌,浑不在意外头的结界,轻轻巧巧地在山间游荡,几下便找到了山巅处梅花最盛的一角,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正正靠在一株梅树旁。

      这棵梅树却又与其他梅树不同,不说它所居乃是山巅中灵气最浓,格局最佳之地,却偏偏是众多梅树中最纤丽秀致的一棵,而它所生的梅花,则是极为深邃的墨色,远远望去,掩映在一众娇艳欲滴的翠色之中,更是黑得纯粹厚重,大为显眼。
      教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被那墨色吸引。
      因其不同,又不知所属科种,少女便自说自话地给这棵梅树取名墨玉梅花。
      这是寒梅峰顶唯一一棵墨玉梅花树。
      或许,也是天底下唯一的一棵。

      “咦,小梅花啊小梅花,几日不见,你的墨色又深了不少呢!想来待你花开,该是漆黑如夜的墨,奇异不凡,真想看一看啊……”少女抱着抢来的瓦坛,有些遗憾地靠坐在梅树的树干上,摸了摸不似其他梅树般粗噶的树干表皮,猛地灌了一口坛中酒,而后又将瓦坛倾斜,慷慨地浇在树根,待到瓦坛空了大半才停下手,“可惜我今日就要启程去琼华宗,怕是无缘得见了,嗟乎憾哉……呐,这刚得的猴儿酿,敬你一杯,以后,可就再没人陪你喝酒聊天啦!”
      少女嘴角微挑,笑声爽朗,眼底却划过一丝落寞,又喝了一大口,终是忍不住喃喃道:“唉,是我说错了,不是我陪你,是你陪我才对……以后,又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拂袖抹了抹脸,将酒渍混合着不知是泪还是什么的痕迹擦干,少女洒然一笑,一跃而起,绕着含苞待放的梅树走了一圈,忽然张开双臂圈住梅树的树干——像是拥抱一个人——凑近树干深深嗅了一口,任由淡淡的梅香沁入心脾,盈满襟怀……
      少顷,她终是松开手,潇洒地转身,掐诀召出飞剑,片刻便消失在山头。

      自她转身离去后不久,那随风轻展的梅树忽然剧烈颤抖起来,竟似抽噎痛哭一般,枝叶翻飞……下一刻,枝头所有的花苞竟全都盛开,果真如那少女所言,漆黑如夜又璨如瑰石,美不胜收。
      可惜此番绝景,无人得见。
      那梅花热烈盛开只一瞬,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灵气一般,又迅速枯萎下来,纷纷跌落枝头,坠入尘土中。
      从生到死,由盛及衰,那孤绝哀婉之态,不似一棵无情无感的树,倒像个伤心欲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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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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