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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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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夜晚,明礼依然感到一束视线聚焦在身上。
尽管贴着禁声符,口不能言,他还是想大喊几声。
“鞋子,脱下来。别让我说第二遍。”秦星爻声音冷冷响起。
“呜……呜……”明礼扭动身体,妄图挣扎。
已回到秦星爻手中的天怜剑,非常适时地跳出,围绕着明礼的头打转。
“呜……”明礼吓瘫,被折磨的记忆唤起,赶忙脱了鞋。
“呵。”秦星爻冷笑,心想,“看在鞋子的份上,你的命算保住了。”
瑞雪犹豫,不知该不该穿明礼的鞋。
“穿吧穿吧,他的人是脏,但鞋子无辜啊。”秦星爻打趣。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瑞雪小声说。
“瑞雪你穿上吧,脚再弄破就不好了。”沈鹿心也劝说。
折腾片刻,瑞雪总算穿上鞋,四人来到城郊破庙。
火折子点亮不大的空间。
破旧的神像,摇摇欲坠的供桌,还有两扇快掉下来的木门,就是全部家当。
沈鹿心召唤赤云扇,扇走灰尘,四下打扫完,招呼大家坐下。
秦星爻汗颜,突然觉得瑞雪说的没错,自己果然不是女孩子。
倚靠在神像的石质基座上,秦星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天前,这里是遮风避雨的小窝,几天后,就在破旧神像的注视下,自己解放了书中魂魄。
此刻,掌握更多线索,却似乎并未靠近真相一步。
“哎……”她轻叹一声,转而又去看其他三人。
沈鹿心正整理着令箭,用绢丝手帕挨个擦拭,然后小心收起来。
明礼蜷缩在墙角,一见秦星爻往他那儿看,本能地抖了抖。
瑞雪则静静站立,抬头看着神像,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秦星爻好奇。
“总觉得……这人好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瑞雪指了指神像,又挠挠头。
“啊?不会吧。”秦星爻疑惑,随即想到,自己在庙里住了好一阵子,却也没观察出这尊神像到底是谁。
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不像。
玉皇大帝、北极大帝、天皇上帝、后土皇地祗?不像。
上元天官、中元地官、下元水官?不像。
雷公、风伯、文昌、门神、灶神、城隍、土地、财神、药王?
不像不像!
仔细端详,翻遍记忆中所有典籍,竟然找不出这尊神像的来历!
秦星爻冷汗涔涔。
沈鹿心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也抬头看起来。
她说:“这尊神像看起来好温柔~”
“啊?”秦星爻心想,“这是什么观点?”
没想到瑞雪立刻附和:“对啊,好温柔~看到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秦星爻彻底无语:“小时候?你一未成年,谈什么小时候。”
内心议论完,她又不禁重新观察神像,抛却到底是谁的念头,只是单纯地看。
瘦骨清像,广袖长垂。
一双眼睛雕刻得婉转灵动,不似平常神像的狭长丹凤眼,反而是圆圆的鹿眼。
看起来有点稚嫩,却又含着不怒自威的霸气。
只是神像双眼泥胎中本来镶嵌的琉璃珠,早已被人盗走。
空洞的瞳孔中,藏着无尽的黑暗,却藏不住它先前的存在时的灵气。
神像腰间有一柄佩剑。
长剑入鞘,古朴大气。
先前上面应该涂有金粉,现下都被刮去,只剩微不可觉的金色亮点。
“别说,你觉得神像眼熟,我倒觉得这柄剑挺眼熟。”秦星爻嘟囔着。
“啊?”这回轮到瑞雪、沈鹿心吃惊了。
“我天,真是越看越眼熟啊!”秦星爻干脆拿起火折子,脸贴到神像佩剑上看起来。
见秦星爻看得十分辛苦,瑞雪走上前,问:“用不用给你打个亮光?”
“啥?”她纳闷。
话音未落,瑞雪拳头上就冒起白银光芒。
“哎哎!干嘛呢你!伤还没好彻底呢,一边儿养着去!”秦星爻大叫,把瑞雪推搡走。
“唔……”瑞雪嘟着嘴走开。
“小鹿,你再看看他有没有内伤?”秦星爻说。
“嗯嗯,好的呢~”沈鹿心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检查起瑞雪。
片刻后。
秦星爻惊呼:“哎呀!这不是天启剑吗?!”
“上古神剑天启剑?”沈鹿心诧异。
蜷缩在角落里的明礼也抬起头,向神像看去。
瑞雪茫然:“天启剑?那是啥?很厉害吗?”
“哎呀哎呀!真是天启!我的妈呀!”秦星爻兴奋地手舞足蹈,宛如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冷……冷静,小爻。”沈鹿心劝说,又问到,“天启剑尘封300年,最近一次现世,还是天才少年执剑斩邪秽,不过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听说少年与魔物同归于尽,死后天启剑又被摘星楼封存起来……”
一听“执剑斩邪秽”,秦星爻瞬间消沉。
沈鹿心没注意到,接着说:“小爻,你见过神剑?嗯……对啦。”她双掌一击,道:“我想起那个少年名字啦!叫……秦……天承!”
“秦天承?!”瑞雪惊呼,“你还有个哥哥啊!”
“哇……原来你哥哥竟是天承君。”沈鹿心发现秦星爻面色有异,赶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不该讨论逝去之人的。”
……
半晌无语。
最终还是秦星爻打破沉默,说:“我没有哥哥。秦天承,就是我。”
“啊?!”沈鹿心惊呼。
瑞雪丈二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迷茫。
一直蜷着的明礼,猛地动起来,想要起身,却被绳子绑住,又跌回地面。
“秦天承,就是我。”秦星爻重复一遍。
“这,是怎么回事?”沈鹿心呆呆地问,突然想起秦星爻的佩剑天怜,“天启?天怜?是一对啊。”
“嗯……此事说来话长。”秦星爻低着头,“一会儿告诉你们,现在先交换一下各自的线索吧。”
说完,她又看看角落里的明礼。
沈鹿心当即明白言外之意,原来秦星爻不想让明礼听到来龙去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瑞雪依旧状况外。
看着瑞雪可爱的模样,秦星爻心情稍好,说:“现在给你一个动手的机会,去不去?”
“去去去!”瑞雪激动。
“好的,你过去,把明礼打晕。”秦星爻说。
“切~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任务太简单了。”瑞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明礼身旁。
啪的一下,手刀砍至后颈,明礼晕过去。
没有外人,三人便能畅所欲言。
秦星爻先说了自己是怎么发现脚印,之后顺藤摸瓜找到瑞雪的经过。她着重介绍了与薛寅素打斗的过程,以及他能够熟练运用妖力之事。
“蓝色荧蝶,似乎都为他所用。”
沈鹿心一听,立刻拿出自己的手记,与大家分享在藏书楼抄录的东西。
“章和六年秋,于太乙观道场伏魔。”
“章和六年八月二十,众道于太乙观道场伏魔,观内十又七人伤亡。后,责罚伏魔不力者薛寅素,领八十杖,禁闭一年。”
“伏魔?伏的是蝶妖红绡?”秦星爻思考。
“应该是,如此说来,并非薛寅素害了红绡,而是她被太乙观道士发现,被杀的?”沈鹿心沉吟。
“那这句‘责罚伏魔不力者薛寅素’,意思是红绡被抓后,薛寅素去救她咯?”秦星爻说。
“嗯,可以这么理解。但之后再没有关于红绡和薛寅素的记录了。”沈鹿心遗憾。
“没有记录,怕是红绡已死。”秦星爻叹息,“但是,如果薛寅素一直爱着红绡,怎么可能会在她死后,猎杀其他蝶妖?”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沈鹿心皱着眉。
“会不会,有人冒充了薛寅素?”一直不吭声的瑞雪,突然插话。
“先前小爻也提出过这种可能。”沈鹿心分析,“以此为前提的话,必须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真的薛寅素是否死亡?如若活着,又在哪里?”
“第二,冒充薛寅素的是谁?为何这么多年没人发现?”
“还有第三个问题。”秦星爻补充,“假如道观之人皆知薛寅素是假的,那么他们出于何种目的共同撒谎,保护的又是什么秘密?”
“啊啊啊,好复杂!听不懂!你们继续。”瑞雪苦恼万分,“讨论出来告诉我结果就行。”
“对了,我在打斗中曾激过薛寅素,嘲讽他是假的。”秦星爻说,“但是他竟然说了件在玄真观游学的事情,而且这事只有我和他知道。唔……大约可以排除假薛寅素的可能了。”
“什么事?什么事只有你和他知道?!”瑞雪突然大声。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比试中,我不小心在他脸上割了道口子。”秦星爻摸摸头发。
“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沈鹿心问。
“对,伤口不深,很快就好了。而且薛寅素独来独往,应该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奇怪。薛寅素是真的,薛寅素从未背叛红绡也是真的,薛寅素猎杀蝶妖也是真的。这三条摆在一起,完全是矛盾!”沈鹿心有点焦躁。
“背叛?!”秦星爻惊呼,“你刚才说了背叛!”
“对啊,有什么疑点吗?”沈鹿心也来了精神。
“或许,背叛之人,从来都不是薛寅素。”
“而是,红绡。”
秦星爻的话,冷冷地回荡在破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