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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忆(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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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人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陆啊,你再好好想想,他真的不行…”倪姐一脸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开上那辆保时捷911扬长而去了。
开发新能源车的居然开高排量超跑,有点讽刺啊,她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看到的一句诗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不过这就是世界的法则,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陆言没有9,只有11路——她自己的两条腿,她母亲痊愈了,今天出院,医院离这不远,她去偷偷看两眼。
她到病房门口时父亲正在给母亲收拾行李:住院出院就和搬家没什么区别,锅碗瓢盆,被子枕头还是家里的舒服放心。
“告诉啦告诉啦,不是早和你说了嘛。”陆爸一边把塑料盆装进塑料袋里,一边不耐烦地应付着。陆言知道这是在说自己。
“还不是你说漏嘴,她万一博士毕不了业怪谁?”
“怪我行了吧?这不是都毕业一年多了,你怎么还叨叨。”
“我就叨叨,让你长长记性,她在美国多不容易,以后没事别和言言说太多,你这张嘴麻袋做的,漏风!”
“行行行,我麻袋,我漏风,你叨叨吧,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陆言轻笑,父亲母亲吵吵闹闹,每次都以父亲的认怂逃跑结尾,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一股暖流霎时涌上心头。
看到母亲身体完全恢复,她放了心,绕到楼梯间下到一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莫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被折到七分处,折痕整齐,一丝不苟,此刻正靠墙站着,一手握着手机——抽烟,陆言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抽烟还站的那么直。
尴尬,她站在二楼与一楼楼梯转弯交接的平台上,俯视着令她魔怔的男人。
趁他没看到自己偷偷跑吧,陆言悄悄转身,迅速贴到外侧的墙壁上,用左手挡着自己的侧脸,静静地,弓着腰跑上二楼,然后按下了倒三角按钮。电梯门开了,她能感觉到拥挤的电梯里老幼病残都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她,她道几声抱歉,低着头缩着身子进去了。
早知道就跑到4楼再搭电梯,太不环保了——有时候这个理科学霸的脑回路也是很难理解的。
烈日炎炎,薰风阵阵,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陆言不禁打了个哆嗦,医院的冷气实在太足了。
她只要一安静下来,脑子里就会出现司莫那张脸,但现在不是了,她脑子里全是司莫修长挺拔的侧影,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在空气中静静地燃烧着,释放出尼古丁,苯并芘和一氧化碳…
她摇摇头把这些致癌物质从脑子里甩走。陆言决定让自己忙起来,于是坐公交车回了研究所,从A市市立医院到研究所需要换乘,大夏天的总归是遭点罪,但她每个月都把大部分工资寄回了家,也就意味着没有太多钱能供她开销。
她坐了两小时公交车,就想了两小时司莫,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是病了吗?还是父母病了?或者…是恋人病了?
陆言既然选择了逃避,就没有资格去问他了。
或许是因为热岛效应,郊区比拥挤的市区清凉许多,陆言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不少。LRAZO的改良进行得如火如荼,她正尝试在其中加入些其他元素来改变物质原有的性状,其中添加什么元素,添加多少量,以及合成的条件温度都需要精确考量,也就是说她很忙。
研究所的门没锁,大概是李子睿或者张新洁,这二人家在外地,又没有对象,周末没事就来研究所吹免费空调,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陆言放眼望去办公室空无一人,她把包放在座位上,顺便瞟了一眼日历:8月25号,七夕。
“啊!”陆言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她心有所想,自然被吓得尖叫一声。
那人逆光走来,修长,挺拔,白衬衫,黑西裤,不是司莫还能是谁。
司莫皱了皱眉:“坐公交车来的?”
陆言确实没想到冤家路窄,自己会和司莫在这里相逢,而且还是在这么微妙的日子里,她点点头。
“哦。”他低声应了,又转身要走。
她很确定司莫对自己没有感情,但凡是对喜欢的人,谁会只说一个“哦”字就走。
“老板,”她的内心在打鼓,“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司莫哪个周末不来研究所走一遭啊。
对方转过身来,答非所问:“怎么走了?”
“走了?去哪?”
“医院。”
陆言想装傻也不行了,大概自己猫腰弓背的丑态都被对方看尽了。
“怕打扰你思考人生…”
“哦。”
司莫又一次转身,这次陆言没有留他,而是换上白大褂,进了2号实验室。
2号实验室摆着15台电炉,最高升温温度可达到900~2000度不等,其中气体环境也可随意更改:真空,氮气,氩气,氧气,不一而足。
陆言关了电源,用镊子小心翼翼取出试料,
“总之也算和司莫过了个二人七夕,过了今天,还是把他忘了吧。”她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根本没注意到炉内的温度还在100度以上,鬼使神差就去拿承载试料的器皿…
“嘶——”大意失荆州,被烫一下不要紧,陆言看着撒了满地的灰褐色粉末,忍不住哭了出来,当然她不敢哭出声来。
于是司莫进到二号实验室时就看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神似在唱bbox的陆言,他从门右边的药箱中取出一管烫伤膏来,递给她,做材料有时候就像做厨师,烧伤烫伤总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