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此岸天涯》33S

5、幸福（上）

　　如果当初听了卓扬的话不再往前走，沈翩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温柔宽厚的兄长。或许他做不了留名千古的霸王，但他一定是仁政爱民的君主。
　　她以为卓扬所说的休息仅仅是赏花、喝茶，走近了才知，原来是货真价实的休息。她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此刻躺在一张竹椅上睡着了，留一个小太监在旁边守着。沈翩转头想走，但是他们的脚步声已经将太子吵醒。
　　他睁眼，见是她，对着她温柔一笑。
　　“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在此休息，沈翩罪该万死。”
　　沈翩福了一福，香菱也跟着行礼。卓扬没有。
　　“翩儿，应该叫皇兄才是。”太子走过来将沈翩扶起。
　　“是。”沈翩低头一笑。他给她的感觉还不坏，没有想象中的傲慢和无礼。
　　“翩儿千万不要到父皇面前告状，说我白日在此睡觉哦？”太子宠溺的摸了摸沈翩的头，将她带入厅内坐下。
　　沈翩对他的好感顿时又上升几分。他是太子，这个国家下一任的王。就算他和北轩王没有血缘关系，他的王位也是稳如泰山。因为北轩王唯一的子嗣就是她，她是女儿身。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用玩笑话来和她套近乎。他大可以维持平日里高高再上的形象，除非，他本来就这样随和。
　　“太子何以知道我就是沈翩呢？”
　　太子指了指卓扬，“能让卓扬这小子跟在身后的人，除了你翩儿不可能是其他人？”
　　沈翩疑惑，“为什么？”
　　太子神秘的笑了笑，“你何不自己问他呢？“
　　沈翩看向卓扬，他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算了，私底下再问吧！
　　“来，翩儿，皇兄还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你。今天正巧，皇兄就带你在这皇宫里四处走走可好。”
　　看了看笑意盈盈又满脸诚意的太子，沈翩甜甜一笑，“有劳皇兄了。”

　　整个上午，太子带着她在皇宫里穿梭。走过一宫又一宫，穿过一殿又一殿，他给她讲解每个宫殿的名字、来由，宫殿里以前住过什么人，现在住着什么人；他给她讲宫殿建造所体现出的北轩文化；他给她讲他小时候在皇宫里发生的趣事……她发现，这个穿着黄色龙袍的太子真的是把她当妹妹，跟他分享成长的经历和乐趣。可惜，她完全不知道正牌沈翩是怎么长大的，不然倒是愿意跟他来个交换。
　　中午她们一起在来仪宫，也就是北轩王后的住所用饭。当北轩王后看见太子牵着她的手一同进屋的时候，眼睛立刻就湿了。
　　吃完饭她和太子下了一盘围棋。北轩王后就坐在边上静静的看，丫鬟们不停上茶、送点心，偶尔也会停下来看。卓扬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她没有回头，但她就是能感觉到。
　　转眼间，已是傍晚。北轩王急匆匆的赶来，满头大汗。她竟然真的像个女儿般用手绢给他擦汗，扑哧一声笑出来。北轩王进屋的样子真的是很像来赶饭局，而不是来看儿女！
　　然后，四人共进晚餐，其乐融融。这哪里是皇家之餐，明明就是普通人家的团圆饭！儿孝、女娇、父慈、母爱。也许，她沈翩并不是飘荡在异时空里的一缕孤魂；也许，她也可以将他们当家人。

　　夜深，卓扬护送沈翩回她自己寝宫。沈翩暗思，难怪让她住北仪宫，原来与来仪宫距离这么近。
　　月色如水，今晚的沈翩异常兴奋。转过身去将手从卓扬的臂肘间穿过，全身重量挂在卓扬身上。“我头晕，靠你一下。”
　　卓扬本是要挣扎，听她说完紧绷着身子也就忍了。沈翩心里笑道内伤：“借酒装疯真是好用啊！卓扬的豆腐诶，千年难吃一回。”
　　香菱看着奇怪，但沈翩说头晕，她也不敢多说！真是美好的一个夜晚啊！
　　“卓扬，其实我还挺幸福的对不对！有疼爱我的父王和母后，有温柔的大哥，还有这么漂亮的你，恩，好啦，还有个虽然冷血冷肠但很吸引人的夫君。这样应该算幸福吧！”
　　“是。”卓扬还以为她真的醉了。
　　偷偷抿了抿唇角，沈翩安心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反正卓扬一定会将她安全送到。

　　唔……翻了个身，女子杏眸张了又闭闭了又费力的张开，几番挣扎才眯着眼睛问旁边人，“什么时辰了？”
　　“大约申时。”
　　天啊，沈翩不禁捂着脑袋。虽然说春天不睡觉，枉来人生路上走一遭！可是再这么下去她要变成猪了。都怪这竹椅太舒服。皇家人果然会享受。沈翩不禁想起了初见面时太子也是在这张竹椅上睡得正熟。春天、阳光、竹椅、身边还站个红唇白面的卓扬，睨着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做巡视。她沈翩可是殿堂级的享受。
　　抬头看了看跟僵尸一样站得笔挺的卓扬，沈翩坏坏的笑，“我说你累不累啊，让你睡觉还不要。”
　　卓扬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眼睛端正，眼不见心不烦啊！
　　这女人躺下睡觉的时候拍了拍身边的竹椅，笑得跟黑白无常一样勾魂摄魄，对他说：“卓扬要不要也来睡？休息一下？”
　　还好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狼子野心”。于是继续假装没听见。
　　“卓扬，问你几个问题！”沈翩坐起身来。
　　卓扬撇撇嘴，“只要是正常的问题我就回答。”
　　沈翩笑得开心，这小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正常化，刚开始的尊敬和从命在她无数次的调教中消失得快要殆尽了。
　　“你为什么这么听父皇的话，让你跟着我就跟着我？”
　　卓扬并不吃惊，她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幸好，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原来北轩是个巫术当道的国家，你父王继位不久就是天祭之日，我是祭品。”卓扬看见沈翩意料之中的睁大眼睛，“但是，就在巫师点火的那一刻，你父王突然射落了他的火把。他把我放下来，对众人说，他的国家他的人民由他来守护，他就是天，所以不需要祭天。”顿了一顿，卓扬继续说，“不管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总之他把我带回了皇宫，让我读书，教我习武。我告诉他，我的命是他的。”
　　沈翩站起来，摸了摸卓扬的头，一副可怜流浪狗的眼神。
　　卓扬顿时气结，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是他主子，他以后生命里必须誓死守护的人。
　　“这么说来，我父王还是挺伟大的。那么年轻就知道破除迷信。”虽然不是正牌沈翩，可她还是有种骄傲感。
　　卓扬本来还想跟她说什么，看她一副陶醉模样，于是作罢。

　　辰都果然是繁华的京城，她一路行来的城镇加起来也不及辰都一半繁华。
　　着一身流云淡紫云烟衫和百纹群，松松夸夸挽了个髻，双耳上缀着的碧海明珠白里透着微绿的光。沈翩就这样从城东一直逛到城西。累和兴奋在她的脸上加了一层比胭脂更柔和的红。
　　这里对她来说完全是个充满着冒险乐趣的乐园。一切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惊奇。这是古代的街市，这是古代的商店，这是古代的……沈翩的眼睛突然爆出，这是，这是古代的青楼。是青楼诶，真的青楼诶。沈翩站在青楼前盯着来来往往的妓女和嫖客，傻愣愣的一直笑，赖着不肯走。卓扬只好以暴制暴，死托活拉才将她带离。
　　中午时分，饥热交迫，沈翩终于放弃街道带着卓扬钻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选了一个临街靠窗的好坐。鸡鸭鱼肉、虾鳖鸟虫的点了一桌子，反正她现在是公主，她有的就是钱。
　　“卓扬，不是说皇家人不能随便出宫吗？为什么我这么容易？”逛了一上午，终于有时间问这个在脑子里盘旋好久的问题。
　　“因为北轩还没有什么人见过你的长相，加上太子心疼你在宫里闷得慌。”卓扬解释到。
　　“那是不是他们对我不重视，不然为什么只派你跟着我？”沈翩指出问题所在，这才是她郁结的地方。
　　“哈哈哈，看来你的新护卫并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啊！”突兀的声音加入他们的谈话。沈翩转头望去，竟然是宫城。他就坐在她旁边的桌，这次是消失了三天，难道北轩都没有人注意过他的行踪吗？
　　“这么巧，你也来吃饭。来来来，过来一起吃。”沈翩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现代呼朋唤友的吃饭风格。然后她剥开一支虾正要放进嘴里，诧异的见卓扬用探索的眼光看着她。“干嘛这样看我？你也要吃？”说着将虾肉送到卓扬嘴边。
　　忽然她的手被拉了回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身边的宫城贴住她耳朵：“如果你不想让卓扬起疑心，麻烦你做好本王夫人的样子。”然后，他忽然对她笑了，温柔的、宠溺的，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夫人的虾，是为本王的么？”宫城凝视着她，用眼睛告诫。
　　沈翩立刻会意。“当然，只能是王爷的。”边说边将手里的虾塞进宫城嘴里。夫妻二人恩爱无比。
　　卓扬知道他们在做戏，他知道。宫城和沈翩之间没有那种亲昵的自然。就算有，她是他的侧妃，再正常不过。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胸口有点闷？大概是别扭吧，索性将头转向窗口，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来到辰都这么久，夫人恐怕还是第一次出来走走。这是本王疏忽了。本王带夫人去几个有趣之地以示赔罪可好？”宫城对着装模作样细嚼慢咽的沈翩说。
　　“卓扬，本王带夫人出去走走，你就先回宫吧！”宫城交代。
　　屁啦，肯定是为了催她上回说的鸡鸣狗盗之事支开卓扬。以为她沈翩是傻子哦！她因为他躺了这么久，所以这段日子他没开口。现在她好了，他当然迫不及待。
　　卓扬不语，只望着沈翩，宫城也望着沈翩。
　　沈翩在心里叹气，只好虚假的说“卓扬，你先回。有王爷在，不必担心我。”自己都不相信。有他在才要担心，不然她背上的鞭伤哪里来的？
　　卓扬眼神复杂的看了沈翩一眼，对着她行了礼，先行而去。
　　沈翩目送卓扬的背影，然后她的头被一双手掰了过去，宫城的脸放大般的出现在她眼前。
　　“夫人，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