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哪，哪死人》玉顾五四

21、021

　　魏昭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霞光自天际铺散染红朵朵浮云，人流匆匆如潮，车流缓慢而拥挤。

　　她带了些粥过来，可是她来的时候赵岐沣已经睡下了，把保温盒放到一边，魏昭坐在床边。

　　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愁的，就连睡觉他的眉头都是紧拧着，魏昭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却又怕把人惊醒，一时之间手愣在半空中不进不退。

　　赵岐沣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哪怕他受伤了睡着了，也会因为有人进入他的领地而有意识。

　　本就已经半醒不醒的，加上魏昭这么一犹豫呼吸略重，赵岐沣就直接醒了过来，他伸手把魏昭的手拉下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没事了？”

　　魏昭把手抽出来，“那个王顾，给人的感觉好不舒服。”

　　“她呀？国外高材生FBI做过实习生，是学心理犯罪，心理侧写的，人嘛，比较特立独行，其他都还好。”

　　魏昭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她拿过带来的粥，给他盛出来，“吃点东西。”

　　赵岐沣喝粥的时候，她拎着暖水壶出去打水，照顾人她还是很有经验的，家里妈妈做了十年植物人她能没经验嘛。

　　照顾起赵岐沣也是顺手，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魏昭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无论她外表多么的高冷倨傲，她心里永远是个柔软温和的小姑娘，从她对赵岐沣就可以看出来。

　　“魏昭？”

　　被人叫了一声，魏昭愣愣转头，原来是大四的学姐冯湘，她们一个学校的冯湘就是比她高两级，俩人原来还住过一个宿舍呢，后来冯湘因为实习搬走了。

　　关系说不上多好，却也比旁人亲近很多，因此一见是冯湘她就停下脚步，回头对她笑笑很熟络。

　　“真的是你啊，这衣服不是你风格啊，我都没人没出来。”

　　魏昭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的衣服是到赵岐沣家以后赵岐沣给她拿的，是新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是谁买的。

　　特别朴素，和平日里明艳的魏昭的确不太像。

　　魏昭轻轻笑，“偶尔也换换风格嘛，湘湘你生病了？”

　　冯湘颇为尴尬的举了下手里的药，“有些难受来看看。你怎么也为医院？是不是生病了娴娴呢？”

　　“娴儿陪她男朋友呢，我没生病了，一个朋友病了我过来照顾一下。你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冯湘笑得自然，眼底却有些尴尬，“我还好啦，就是工作太忙的问题，那个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魏昭点头一笑，“那你路上小心。”

　　目送冯湘离开，魏昭继续往病房走，也不知怎地今天这回病房的路，格外的遥远，朋友也就罢了。

　　这敌人……

　　魏昭面色阴沉看着眼前的人，即使再落魄也要用廉价的西装把自己武装好，可笑，再怎么伪装不也是一个烂了心的白菜。

　　不对，拿他形容白菜都糟蹋了白菜。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猪狗不如的不如的畜生，不对，畜生都不如，魏昭甚至懒得看他，越过他就要走。

　　方舒淮把人拦下，“魏昭。你别走，我知道你恨我……”

　　“恨你？”魏昭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劳心去恨？我这辈子恨的人很多，不是人的还真没有，你自己掂量掂量你算人嘛？够我恨的资格吗！”

　　方舒淮叹口气，扯住她手腕，“魏昭你要帮我，你帮帮我。”

　　快三十的大老爷们，在医院的角落里，愁眉苦脸就差给魏昭跪下了，只想求她帮个忙而已。

　　魏昭对于很多人都好说话，能帮则帮，偏偏今天求过来的人是方舒淮，她是最乐意看着方舒淮去死的，绝对不会帮他。

　　方舒淮还在苦苦哀求，“魏昭，哪怕看在魏琰的面子上，你也帮帮我吧！你要是不帮我，我肯定会横尸街头的！”

　　“你还有脸和我提魏琰？要不是你她不会死，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家归不得还要被人唾骂！”

　　魏昭伸手薅着他脖领子把人提溜起来，“方舒淮我告诉你，这辈子最没资格提魏琰的人就是你！她的死你脱不了干系，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去给她陪葬！”

　　魏昭一撒手，舒口气，“别再让我看到你，我觉得恶心！”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方舒淮喃喃，真的不是这样的，他是爱魏琰的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爱的魏琰早就死在了二十岁的夏天，后来活下去的魏琰，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害怕的、爱恨不得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方舒淮不止一次这么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他和魏琰需要经历那么多，却还是无法在一起。

　　可悲啊。他为这个国家，奉献一切，最后却连一个真心爱的人，都留不住，这就是人生，何其可悲。

　　四年前。

　　现在魏昭才十六岁，她还在国外读书。

　　魏琰也刚刚成为一名大学生，十八岁的成人礼得到了小妹从国外寄回来的礼物，她高兴的简直比得到任何奇珍异宝都开心。

　　她的不幸，也从这一年开始。

　　夏夜微凉，白日里的暑气被傍晚轻轻徐徐的风蒸发，只余微微清凉。

　　魏琰从书店出来已经是八点多了，这附近路灯明亮，她也胆子大索性就没有坐车，选择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路过街角巷子时，她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不时伴随着小声的呜咽，听在耳朵里让人不禁心疼。

　　魏琰聪明，转了转眼眸，弯唇一笑，拿着手机躲在墙角的大树后，扯开嗓子喊，“警察这边有人抢劫！”

　　她声音大，里面打人的人一听，便跑了，他们只是斗殴可不想牵扯到其他事，麻烦不说还得挨批评。

　　听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魏琰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走进巷子里。

　　看到巷子里墙角蜷缩着人影，她又往前两步那人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衣服也滚的特别脏。

　　魏琰躲在他身前，伸手戳了他一下，“你没事吧？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嘶……”方舒淮慢慢撑着身子起来。

　　魏琰眨巴眨巴眼，只觉得天上突然飞下一颗流星撞在她心上，这颗流星还不老实的在里面一个劲乱蹦。

　　她小心吞咽一口，“同学你叫什么呀，我送你去医院吧。”

　　“谢谢，不用了。”方舒淮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心里面流星乱蹦的魏琰想都不想就跟出去了，“你这样子不可以的，你看你受伤那么严重，不去医院会更加严重的。”

　　方舒淮自巍然不动，任她怎么叽叽喳喳的说都跟听不见一样，魏琰都要真的以为他听不见呢。

　　魏琰跟了他整整三条街，方舒淮被她墨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才停下来，后面没注意的魏琰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

　　方舒淮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自己，“你是和我仇吧？跟我这么久到底要干吗？说说吧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想得到你的联系方式……”

　　魏琰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两颊染上红晕，耳垂都悄悄爬上了红色，路灯昏黄，等下的人纤细娇小在路灯的映衬下，人如白玉皎皎清濯。

　　方舒淮嗤一笑，伸手拿过魏琰的包，把里面的口红拿出来，拽过对方的衣袖，字迹工整的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又把口红还给她，顺便警告，“不许在跟着我了。”

　　“噢- -”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像是怯怯，惹得方舒淮不禁多看她一眼，没说话继续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离开。

　　原地的魏琰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小心珍重的捧着自己的袖子回家，她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乖巧的，就这么一次一见倾心一眼万年，她不想放弃。

　　拿到手机号码的魏琰反倒胆怯了，每天盯着手机号码和手机愣是没敢给人家打电话，这段缘分也就被搁置了。

　　同年的秋天，魏琰又遇到他了，这次比较惨，方舒淮被人砍的浑身是血差点死在路边还好魏琰赶到了。

　　对方只是要钱，而她恰好有钱，给了钱把人打发走，魏琰带着方舒淮去了医院，这也正是开启了他们的缘分。

　　事后方舒淮告诉魏琰，他妈死的早，他爹是个烂赌鬼，因为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他爹跑了这些人就来找他。

　　方舒淮只说了这么多，却足够魏琰脑补出一个坚毅的年轻人，这以后更加痴迷方舒淮，她对方舒淮的喜欢来的太过不清明，这点让对方很诧异。

　　却没说什么，毕竟，有个魏琰这种脑子不太好使又有钱的追求者，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于方舒淮而言不是坏事。

　　俩人就这么开始了交往，普通朋友的那种交往，方舒淮虽说不太是人点，却还算有点良心，对于救了他两次的魏琰留手了。

　　俩人在一起，是在魏琰十九岁的生日，那天方舒淮明明答应了给她过生日缺迟迟没有出现，还得魏琰以为对方忘了。

　　等到了凌晨两点，方舒淮才出现，他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还破了象，见此情形魏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