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国志》墨锦画

26、第26章

　　回忆，一点一滴在紫鸾的脑中浮现：

　　冬季刚刚过去，化雪的寒冷依旧轻悄的存在，不同于此的是那初春的日光，明媚的阳光顺着枝叶间细密的空隙照到石桌上小小的孩童身上，满身污垢的孩子，头发脏乱的随意卷着，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身体蜷曲得像一只刚刚放入油锅中煎制的嫩虾。

　　“不要害怕。”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朝瘦小的孩子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手，脸上的笑容温暖了整个园中的生灵，宛然，让人沉醉。孩子看呆了，好漂亮的人，他就那么傻傻的看着。

　　“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他慢慢伸出自己的手，试探的探出，犹豫着，向前慢慢伸着，直到被那白玉般的修长手指紧紧握住。那手虽有些凉，但抓住的瞬间，在他心中涌出无以言表的温暖，眼泪如同新开的热泉，再也无法克制，他扑入白衣女子的怀中，敲打着那柔弱的身子，放声地大哭起来，“唔…他们都要杀我……我怕…我好怕…”

　　站在一旁的丫鬟，忙赶上前，深知小姐身体虚弱，被这一通乱捶，不知又会出什么差子来。“小姐，要不要奴婢……”

　　女子摆手示意侍女退下，又笑着对孩子说：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你以后就叫暮雪吧，叫我兰姐姐就好。”

　　她说着，又招来另一个比他小些的孩子，白衣女子拉着那个孩子的小手，

　　“安儿，快叫暮雪哥哥。”

　　那个小孩才三四岁的样子，但已经生的一副好看的五官，笑起来，溺死了人，煞是惹人疼爱。

　　“暮雪哥哥，暮雪哥哥。以后陪要陪安儿玩，好不好？”

　　黑亮的眼睛睁得滚圆，眼中清澈无垢，这双眼，就算说他生得巧夺了那一夜的星空，也不为过。那眼眸就这么无邪的望着他，悲伤和痛苦，一点点被这明媚的春光以及眼前天神般圣洁的两人融化，

　　“呃…嗯……”

　　他回应着眼前可爱的孩子。

　　“太好了，太好了，安儿多了个哥哥，暮雪哥哥答应陪安儿玩了”

　　那被唤作安儿的孩子，拉着白衣女子的裙摆，高兴地喊着。

　　刚才一直瑟缩着的孩子，开始缓缓舒展着身体，适应伸出的环境，像动物般本能地到处张望。

　　“珠儿，带暮雪公子去洗漱一下，再换身衣服。”

　　“是，小姐。”

　　名叫珠儿的丫鬟上前，想要带走攀在小姐身上的泥人，但被那暗散出幽蓝的眼睛狠狠一瞪，便吓得一惊，马上缩回身子。

　　“怎么了，暮雪不喜欢洗澡么？”

　　白衣女子，依旧温柔的说着。

　　“不是，是……”

　　“咕……咕噜”

　　男孩本想说自己不要别人碰，只要兰姐姐时，不争气的肚子便开始叫嚣起来。他脸一红，把头埋在了抱着自己的人的怀里。

　　“原来，是暮雪饿了啊，呵呵，珠儿，叫厨房准备一桌饭菜，直接拿到我给暮雪准备的房里就好。”

　　用膳，沐浴更衣的时候，男孩都很配合。男孩穿好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白衣女子满意得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孩子，点点头道

　　“不出我所料，暮雪穿紫色的衣服果然好看，暮雪真是比女孩子还漂亮呢。”

　　说着歪了歪头，依旧对男孩温柔得笑着。男孩红了脸，偏过脑袋。

　　“天色不早了，暮雪先睡吧，明天我再领着安儿来看你。”

　　白衣女子拉着安儿，离开了男孩住的地方，出门时，回头留下一个绝美的笑靥。

　　男孩没有睡，缩在床的一边，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这是他早已习惯了的姿势。

　　自记事起，自己就被关在黑屋子里，那里连一丝的光亮都无法触及，映入眼中的只有黑暗，伸手抓不到一丝的依托物，他总是紧紧贴着墙角，寒气浸湿他单薄的衣物，总让他冷得瑟瑟发抖，但他一动也不敢动，他倾听着墙角水滴滑落的声音，

　　“哔—，哔—”

　　因为那是他在这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

　　一天门被打开，一个身着华丽锦服的女子走进了黑屋，

　　“把他带走。”

　　随之而来的便是自己被凌空架起。

　　“放开我。”

　　他用尽全力挣扎着，但硬拉着自己的手丝毫未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扯散了。女子不满他大喊大叫，只伸手一点他便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头依旧有些昏沉，挣开迷朦的双眼，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伏在地上的人，嘴里还碎碎地念着什么，挣扎了几下，他感觉自己完全动不了，才发现身体被绳子紧紧的缚住，两手张开，身体和手呈十字形被绑在竖着的木架上。他想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么不停的扭动着。

　　一旁身着锦衣的女子感觉到了他的苏醒，心想“不愧是百年一见的灵子，中了我的术法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她斜睨了一眼木架上的人，又向前走了几步，高声说道

　　“紫家先祖在上，我紫月筱今日将灵子献上，祈求紫家万世不衰。”

　　伏地之人都慢慢抬起了头，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嘴中说着

　　“保紫家，万世不衰。”

　　“保紫家，万世不衰。”

　　“……”

　　“点火”，

　　锦衣女子一声令下，火舌顺着干柴向着木架上的孩子一点点攀去，滚起浓浓的黑烟，男孩被烟呛得透不过气，渐渐失去了知觉。

　　“月筱，住手！”

　　一男一女突然出现，只见那女子食指扣动，念起咒语，大火瞬间灭了下去。

　　“这样对一个孩子，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白衣女子厉声朝锦衣的女子说着。

　　转而又对身边的男子道，

　　“铭封，你先救下孩子。”

　　那个叫铭封的男子望了眼表情凝重的女子，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又生生咽了回去，解下木架上的孩子，抱在怀里。

　　“残忍？这只是紫家的传统而已吧，作为男子，在紫家出生都将被视为圣子，用来祭天。到是你，别以为身体里流着一半紫家圣灵的血脉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她升高了自己的声音，向后重重一甩长袖，

　　“毕竟，我才是宗主。”

　　“月筱，杀戮已经太多了，为了提高自己的术法等级，你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住手吧，放了他吧。”

　　“他是百年出一的灵子。怎能不用来献祭？素兰，我知道我的灵力比不上你，倘若你今日真要劫走他我也无可奈何，但灵子并非祥物，今日劫了他去，你不怕招致祸患？”

　　白衣女子眼神坚定，神情严肃

　　“只要你今日放生，我带着他的一切后果，我自会负担。”

　　“好，那我要告诉你，以紫家第五十九代宗主的身份，我宣布从今往后，亚澜家族与紫家再不往来，如有违者，有如此璧。”

　　“滋……彭……”

　　祭坛边的一屏石璧瞬间碎裂，而后又发出一阵轰响，全数碎裂在地。

　　那白衣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一咬牙，坚定得说道

　　“我以亚澜家长女的身份——答应你。”

　　---------------------------------------------------------------------------------------------------------------------

　　素兰怎么都不会想到，月筱的话会变成现实，那个灵子确实给她的家族带来的灾难。同时也毁了一颗原本纯净无暇的心，甚至招来了整个国家的人民多年的战乱，和无尽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