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星辰》Helios

8、第 8 章

　　不知道是哪个著名的作家说过，爱情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比喻。我一直没懂那是什么意思，直到我看到乔星说那句话的表情，“……摇篮被水草拦住了，我刚好路过，就看见了琥珀一样的他。”

　　他的脸上泛起微光，眼睛闪闪的，那是人类最虔诚的表情。重点不是那个比喻，而是当一个人陷入爱情之后由深爱的那个人从心底扬起的激荡。那种心情只有自己知道，无法言说，无可比拟。精妙的比喻只不过是那美妙爱情最苍白的表达。

　　他爱他，他从初见起就很爱他，他比初见时更爱他。

　　乔星回到住处，调好闹铃倒头就睡。

　　下午上班的时候乔星的头还有些沉重，他照例早早地就来到古中国，开始仔细地打扫吧台的卫生。

　　其实这些事情会有人做的，只是时不时乔星也会自己动动手，他喜欢那种感觉，把所有的灰尘都从玻璃制品上擦拭掉，好像这样就能擦掉不经意间掉落在心里的灰尘，杯子器具干净了，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了。

　　现在的乔星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的心里痒痒的，三分激动，二分如乱麻，剩下的五分用来想萧辰宇所有的样子，满满的十分都是整晚被他抱着的感觉。他以近乎处女座洁癖的极端来对付手里的杯子，但似乎起的作用并不大。

　　天渐渐黑了，酒吧里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了调笑买醉的客人，古中国热闹起来，好似生命都重新在这里觉醒。

　　他会来吗？

　　他醒了没有？

　　他按时吃饭了吗？

　　他的胃到底怎么样了？

　　哎，早知道应该带他去医院的！可是，自己又算是他的什么人呢，凭什么就能把他带到医院去……

　　乔星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一个不小心，把一位客人的酒调错了。

　　“我说了玛格丽特不加盐！谁让你加盐？！”

　　这是他成为调酒师以来犯的第一个错误，居然还是如此低级。当初他发着高烧坚持工作，也没有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

　　乔星急忙道歉，打算重新调一杯玛格丽特给他。

　　这要是放在平时，放在任何一个酒吧，就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可是偏偏乔星的运气不太好，好像今天这位客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他的嗓门不打，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星一直对留着胡子的男人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是他今天面对这位留着一绺小胡子的客人的时候，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对胡子的厌恶。

　　他也懒得道歉了，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小胡子发飙。

　　他觉得等这位客人发泄够了，自然这件事就结束了。酒吧里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会记得十分钟前发生过的事情。

　　谁知道小胡子越说越来劲，最后直接冒出了一句：“找你们老板来。”

　　所有来这里的人，乔星听过的，说过最牛逼的一句话就是：“找你们的经理来！”然后带着眼镜的经理就会从某个地方出来，十分妥当地处理客人的投诉。无论是客人有理没理，总之到了经理这里就只能是听经理的话。

　　乔星向来觉得带着眼镜的人或许都满腹经纶举止斯文，经理很显然地丰富了他对于眼镜的想象。对付各种各样的客人游刃有余，显然不是肚子里有些墨水就够了的。

　　但是现在这个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了一句：“叫你们的老板来！”

　　到这里喝酒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古中国的老板是谁。乔星在这里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也只见过那位老板一次面。乔星在员工大会上，远远地看了一眼。

　　乔星白眼一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蠢蛋。

　　但乔星忘了，眼前这个蠢蛋小胡子再蠢蛋他也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而他乔星是调酒师。

　　乔星也万万没有想到，老板真的来了。

　　“我听说有人在叫我。”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酒吧里突然就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就是你要找的老板，你找我什么事？”

　　老板的强大气场让小胡子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指着乔星结结巴巴地说：“他……他……给我调错酒了……没加盐……哦，不不，不是……加了盐……”

　　老板面带微笑，但是个人都已经感觉到他有一丝不耐烦了，乔星赶紧说：“这位客人说不加盐，我不小心给他加了盐。”

　　“重新调一杯。”

　　小胡子不敢再多说什么，拿着新调好的玛格丽特默默走开了。

　　乔星刚松了一口气，老板却站在吧台前没有走，“我听说你昨晚没请假，也没上班？”

　　“我……对不起杜总，我昨天有点急事……来不及……”

　　“我知道你的酒调得不错，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些员工仗着自己的技术不错，就能无视公司的规定。”

　　“是是是……”

　　就在乔星小鸡啄米只敢说“是”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杜总，按规定，我会扣他的工资的。”

　　戴眼镜的经理带着标准的笑容，乖巧地站在了杜总的面前。

　　“小李呀，我就是你带出来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杜总话峰一转，拐了个弯，“可是你看看，这个公司的制度还是要严格执行起来嘛，你看，头一天无故旷工，今天就给客人调错了酒，这种错误接二连三的发生怎么行？员工的这个意识还是要紧张起来，客人来我们这儿是来放松的，我们的人可不能放松……你说是不是……”

　　乔星第一次听到自家老板讲这么多话，心里佩服得不行，听起来是闲聊的语气，实际上处处都在施压。

　　李经理扶了扶眼镜，十分沉稳地说：“杜总说得对，公司的制度是高层精心制定的，这不就是给了我们这些人一个管理的方向嘛……”

　　只是这经理的话还没说完，杜总的眼睛一扫，冷不丁来了一句：“你的工作牌呢？”

　　乔星一脸菜色，经理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你看看……”杜总回过头来对着经理说话的瞬间，经理的脸上又挂上了微笑。

　　这是标准的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批。他看了一眼乔星，一副我有心救你，但你却偏偏一心找死的表情。

　　就在乔星等死，经理不知道该说什么，杜总正要开口的时候，萧辰宇出现了。

　　他像是什么事都一样，用他惯常的声音，对着乔星说了一句：“一杯威士忌。”

　　乔星机械地倒了一杯威士忌给他。一饮而尽的动作迷人依旧，乔星却是头都不敢抬了。

　　萧辰宇把酒杯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乔星的工作牌来，放到杯子旁边：“你看看，你昨天为了帮我，把自己的工作牌都弄掉了。”

　　杜总处在最佳观影角度，萧辰宇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小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萧辰宇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果然，杜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匆忙离开了古中国，就像完全不在意有一个糟糕的员工，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辰宇目送杜总离开，然后跑到人群中跳舞去了。

　　李经理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历经职场这么多年，不会看不出来，萧辰宇三言两语，就解了乔星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