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星辰》Helios

4、04

　　04-1
　　曾经穿过世间的喧嚣，只为触摸到你指尖的微凉。
　　如今奔袭于寒夜，只为一丝你还残存的温暖。
　　只是这速度再快，终于也追不上你了。
　　04-2
　　黑白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城郊开去。
　　“这已经是我开过的最快的速度了。”安达紧张地握住了方向盘。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路上的车也不算少，安达调动全身的细胞才勉强追上那辆黑色的车，好不容易出了城区。
　　出了城区就舒服多了，路上车少，但也没舒服到哪里去——前面那辆车加速了。
　　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刻也不愿等地到萧宅去。
　　果然，车停在了黑漆木制大门口。
　　前方没有一丝光亮，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我和安达朝着那点明灭的烟光走去，我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钥匙呢。”
　　“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属于我。”他的声音很疲惫，好像他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跋涉而来。
　　“你是说，这个地方本来因该属于你，对吧？”
　　他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我接着说：“或者说，应该是属于你们。”
　　我叹了一口气，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可能是距离太近了，烟燃烧的温度让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他冷笑了一声，十分厌倦：“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新闻了。”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娱乐记者，我们只是……”
　　我只是……我只是什么呢？
　　我如果不是娱乐记者，又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跟他到这里，费尽心思和他说话？
　　“抱歉……”我只好实话实说：“抱歉，这可能有些恶俗或者过分……只是，我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所以才会有强烈的好奇心……”
　　他把烟头踩灭，揉了一揉，仿佛要把烟头碾碎。
　　“对不起，我知道这冒犯了，对不起，我们马上就走……”
　　我拉着安达就要落荒而逃，他忽然开口了：“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布局。”我回过身来正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安达，继续说：“从进门开始小路隔开的左右两个院子，到一楼各不相容的风格家具、装饰，以及二楼我卧室里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三个板块，这栋楼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精妙绝伦，每一样东西都绝对孤立。”
　　他又点了一支烟，打火机打了两次才点燃，
　　他的手在抖。
　　风中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我叫安达，她是我的朋友钟可欣。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安达显然也已经感觉到了，如果这时候把话题强行进行下去，就真的是极大的没有教养了。
　　本来她们的行为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市民关注娱乐新闻的范畴。
　　“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能否邀请你们明晚到古中国坐一坐？”
　　听得出来，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
　　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明晚见。”
　　我和安达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把那个地方留给他，很快，星空下的豪宅前面只有一辆看不见的车，和一个隐约明灭的烟头。
　　04-3
　　用安达的话说，穿得性感尤物一点是对酒吧最起码的尊重。但我既然不是为了酒吧去的，所以我穿得十分随便就去了。安达的身上，穿着我的那条黑色抹胸。
　　“你穿这条裙子稍微宽了一点点。”我真的很害怕裙子会突然滑下来。
　　“钟可欣，你是在说我胸小？！”
　　“不不不……不是……”
　　哎，算了。
　　我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看了看时间，八点半。
　　安达坐在我旁边，也不去跳舞，悠悠地说：“你最近出门的频率稍微有点高呀。”
　　……
　　“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你？”
　　……
　　“你说你一个写小说的，还想听别人讲故事？”
　　……
　　裙子并不十分贴合，安达的身体若隐若现。

　　她突然在我耳边吼了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哎……太吵了，没注意听。你不去跳舞？”
　　安达白眼一翻，靠在了沙发上。

　　他出现的时候，好像比昨天又消瘦了一点。
　　他一来到就跟我们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早。”
　　我正要说话，被安达抢白：“没事，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说完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他和昨天一样，点了一杯威士忌。
　　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拿起酒杯，又放下。

　　“他喜欢喝威士忌？”我尽量不去提萧辰宇这三个字。
　　他的眼底藏尽悲伤，轻轻点头。
　　“你好像不住在这城里吧？”
　　“对……后来我离开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住在城里，你就不会昨天才出现在那里。”
　　“嗯。我昨天才听到的消息。”
　　看样子是一听到消息就出发了。
　　安达恍然明白的样子，点点头：“你开的车是你真的快。”
　　他苦涩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安达：“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乔星。乔吉的乔，星星的星。”
　　安达脱口而出：“乔吉是谁？”
　　“对不起，你别介意。”我连忙道歉，转头小声对安达说：“一个元代作家。”
　　说实话，我脑袋也短路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真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姓的。
　　安达吐吐舌头，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哦，乔振宇的乔。”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和你们一样，辰宇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
　　他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温柔，在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
　　04-4
　　乔星第一次见萧辰宇，就是在这间酒吧。
　　那个时候乔星还是这里的调酒师。
　　萧辰宇出现在酒吧门口的时候，乔星正好在给一个客人调酒，酒杯端上吧台的时候，乔星不经意的一瞥，那个身影就终生难忘。
　　“一杯威士忌。”
　　萧辰宇性感的声音传入耳朵，乔星觉得自己聋了。
　　“喂，一杯威士忌！”
　　萧辰宇又说了一次。
　　“好的，马上。”
　　乔星强行定了定神，倒了一杯威士忌。
　　仰头一饮而尽。
　　萧辰宇的嘴唇很薄，上面还沾着杯中的液体。
　　他用舌头舔干净了。
　　在那之后的好几天，那个画面一直占据着乔星的脑海，挥之不去。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萧辰宇在酒吧里肆意点火，
　　唯一不同的是，在其他人领略萧辰宇的美之前，有一个叫乔星的人，已经先见识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一定是我的。”
　　“我知道这种所谓的预感是多么的愚蠢，而且还很不自量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可能是因为我太想得到他了吧。”
　　“你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他就像是极夜里的一团火，要么，给我光亮，要么，灼烧我的一切。”

　　其实，在乔星的眼里，那天萧辰宇的舞蹈，真的很一般。
　　也只不过是一个精力过剩的人，来到古中国消耗过多的荷尔蒙。
　　只不过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就带着一种王者的气质，仿佛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他的。
　　他只是来巡查他的领地，来看看他的臣民。
　　随意扭动的四肢牵动身上合身的黑色衬衫，绝美的身材若隐若现。修长的双腿，让无数的女性发了疯。
　　他的动作都很有力量，也很克制。
　　他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禁欲又诱惑。
　　不过是甩了个头，脸颊和脖颈的线条就十分好看。
　　那天乔星调错了三杯酒，在那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在那之前，酒吧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曾这样吸引他的眼光。

　　“他一连跳了三个小时，然后悄然消失在拥挤的酒吧里。”
　　“人们都以为他已经走了。”
　　“但其实那天他是最后一个离开酒吧的客人。”

　　萧辰宇消失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经疯了。
　　很久没有被刺激到的神经忽然被狠狠挑起，乔星说，那天古中国里的人都跟磕了药一样。
　　萧辰宇站在吧台的边沿，要了一杯水，然后转身进了酒吧后区的某个房间。
　　乔星脑袋轰地一声响，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一杯调好的酒被摔在了地上。
　　在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萧辰宇的黑色魅惑里的时候，有一个叫乔星的人，已经先看清了黑色残酷。

　　“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已经晚了。”

　　房门被关上了。
　　乔星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正在上演什么样的画面。
　　那种感觉，真的难以描述。
　　乔星觉得自己别拧成了一股绳，感觉自己被放在了绞肉机里，骨头都要被搅碎了。
　　他尽力保持着专业的微笑继续为客人调酒，可是当他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的态度的时候，他连酒都调得有些随意了。
　　反正大家都疯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种细节的。
　　那天是乔星最消极工作的一天，调的是他有史以来最难喝的酒，但那天的酒卖得最好。

　　房间里的人磕了药，根本就不知道萧辰宇是谁，谁是萧辰宇。
　　但那绝对是他一生中最□□的一晚。
　　凌晨四点的时候，酒吧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乔星推开那间房门，萧辰宇就躺在床上，一双长腿挂在外面。
　　他的衬衫敞着，头偏向一边，皮带被扔在了一旁，裤子随意穿着，但也还算整齐。
　　他睡着了。
　　那个磕了药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的灯光暧昧，乔星看到了这世间绝美的风景。
　　同时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
　　他，不是他的。
　　血液上涌，身体僵直，乔星轻轻关上了房门。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五点，该关门了。
　　乔星从吧台里的椅子上起来，转身就看到了他。
　　萧辰宇一边往外走，一边系扣子系皮带，然后给了乔星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有人知道，萧辰宇笑起来的时候，像个青涩的大男孩。
　　没有人能够把眼前这个人和昨晚那个萧辰宇联系到一起。
　　“哦……没事，我们正好要下班关门。”
　　萧辰宇放松地笑了笑，消失在了酒吧门口。
　　酒吧空无一人，回响着萧辰宇的脚步声。

　　“那天天空未明，我就先看到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