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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稚儿擎瓜柳棚下「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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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期予当晚的惨叫声把左邻右舍都呼唤出来了。亮如白昼的光线照在两个小孩身上,周渚清急忙揉揉有些通红的眼睛,躲到江期予身后:“怪你怪你都怪你!”
“怪我怪我都怪我!”江期予应声自责,眼巴巴地看着妈妈迎面走来,他吓得魂都没了。
“大晚上的狼嚎什么?”宋敏卿劈头盖脸地骂道。
江期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为难地:“我……”
“你你你,你又怎么了你!”
“姨是我的错。”周渚清从江期予身后转出来,委屈巴巴地替他解释,“是我掐他,他就叫了。”
“怎么怎么啦?”徐星栀慌张地从家里跑出来,一把拉住两个孩子,左右看看,“遇见狼狗啊,叫这么大声?”
“大家都听出来是我叫的吗?”江期予有些不好意思。
宋敏卿无语地瞪着他:“除了你还有谁?”
“你小子叫得够奇特的,哪儿能听不出来?”邻居大叔笑着说。
宋敏卿急忙赔礼道歉:“是不是吵到你们啦?家里老人还没睡下吧?”
“没事没事!”
“那我带阿清回去了啊。”徐星栀说。
宋敏卿点头,扯过江期予:“你也给我回去,大半夜就知道吵吵吵!”
“哪里大半夜了……”江期予被妈妈扯得很不舒服,使了劲地想要挣脱,一边挣脱一边回过头去看周渚清。
周渚清也正巧转过头来,一路看着他,一路跟着妈妈往家走。
* *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期予都格外地照顾周渚清的情绪,因为知道她只要一想起奶奶,心情就会低落很久。
他想方设法地给她讲笑话,追在她屁股后面给她出脑筋急转弯。蔺北晴拉着周渚清去上厕所时他也跟着,跟到女卫生间门口,他才停住脚步,面对蔺北晴嫌弃的目光,转个身进了隔壁的男卫生间。
男孩子中间说起了调侃的话,大抵就是:“江期予你是不是喜欢周渚清啊?”
江期予激动得跳起来,脸蛋涨得通红:“我哪里喜欢她!”
“花猪”不信,手指在胖胖的脸颊上刮动两下:“羞羞脸!江小鳖你幼儿园就喜欢周小清!”
“你这头大胖猪!”
两个人撕扯在一起。
某一天午间活动结束,同学们伴随着午休铃声的敲响进到教室准备休息和学习,周渚清玩皮筋玩得满头大汗,跟在蔺北晴身后跑了进来,看到黑板上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江期予喜欢周渚清。”
“喜欢”二字的上方还用红色粉笔画了一个很大的爱心。
见状,周渚清的脸颊立刻涨得通红。
正巧这时,江期予被肖杰凯拥着肩膀走进来。看见周渚清杵在门口,他问道:“怎么了周小清?”
闻言,周渚清立马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马马虎虎地将偌大的八个字擦去,扔下黑板擦跑了出去。
蔺北晴想要追上去,江期予抢先一步:“我去!”
他追着周渚清来到洗手池。周渚清低着脑袋使劲地搓手指尖的粉笔灰,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江期予好歹看见了黑板上写的字,他也害羞,但眼下更为关键还是让周渚清开心。
他靠到洗手池边上,说道:“有一个黑人,他被警察追赶……”
“江小鳖你别说了。”周渚清关掉水龙头直起身来,“我要回去做作业了。”
“不是我写的。”江期予着急地又往回追。
“我知道。”周渚清走得飞快。
“那你别不跟我说话,我们下午还一起回家啊!”
“我没不跟你说话,我这不跟你说话吗?”
江期予往前一跃,突然跳到她的面前。可是走廊的地板也是光滑的瓷砖铺就的,这一来,他踉踉跄跄地滑倒在地,好在右腿的膝盖和右手掌撑到了地上,整个人才不至于摔倒。
周渚清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子:“你跑什么跑?”
“那你走慢点啊!”江期予的膝头有点疼,“我跟你说周小清,他们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听。”
周渚清把他扶起来:“哼,不听,我才不听呢。”
“对,你别听,”江期予斩钉截铁,“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周渚清撇撇嘴看着他,点头:“我们去做作业吧。”
“好。”
* *
班级收集每个同学的照片一张,贴在教室的“友谊墙”,周渚清拿来一张一本正经的一寸照片,江期予想笑,不敢笑:“你怎么拿这个啊?”
“我拿这个怎么了?”
“你看看我的!”他亮出自己的艺术照,“好看不?”
“不好看。”周渚清认真地否认。
江期予除了说她“没品位”之外,实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照片贴到墙上,围成一个大大的爱心,而每张照片中间还有一个小爱心。江期予和周泽鑫勾肩搭背地站在“友谊墙”前,何老师将周渚清的照片贴上去后,说道:“你们这好朋友一起看照片呐?”
“我跟他才不是好朋友!”周泽鑫吹鼻子瞪眼。
“我们是好兄弟。”江期予说。
雅美老师笑着拿走了双面胶和剪刀,周泽鑫这时候看向江期予,发现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墙上的某张照片,于是问道:“你看谁啊?”
“没啊。”江期予立马转移视线准备走人。
周泽鑫扯住他:“你是不是看周小清啊?”
“你放开偶!”
“一激动话都不会说了!”
江期予仍旧甩手想走,奈何“花猪”抱得结实:“你还真没说,以前没发现,周小清是真好看。”
“还用你说?”江期予回头瞪他。
“那关你什么事,你神气什么?”
“你放开我我要去单脚跳!”
“走走走我也去!”
两人又勾肩搭背地往外走,正巧碰见周渚清洗了手回来,两只手像放烟花一样喷了江期予一脸的水。
江期予闭起眼睛问道:“水干不干净啊?”
“当然,我吃了点饼干,去洗手。”
“你有饼干还不给我吃?”
“是北晴的,北晴才不给你吃嘞!”
“小气鬼!”江期予瞪了眼旁边的蔺北晴,“跟冷字函一样小气!”
“哎,他都不跟我们玩。”周泽鑫叹了口气,“要不是每次数学考第一名,我都忘了他在我们班了。”
“人家在学计算机你瞎掺和什么?”江期予拍了下周泽鑫的脑袋,“走吧,玩去了。”
蔺北晴望着他们欢快地跑向阳光下的身影,又看向教室里从一年级开始就坐在最后一排埋头苦干的男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唇,问道:“阿清,为什么冷字函总是这么努力?”
“我不知道呀。”周渚清摇头,“但是不这么努力的话,就不能科科成绩都拿第一名啦。”
“也对,不过他太努力了都不出去玩。”
“要是让我跟江小鳖那个大笨球玩我也不玩呢!”
蔺北晴笑起来:“大笨球,你还不是跟大笨球玩了十年?”
周渚清哑口无言。
* *
对江期予而言,周渚清是顶独一无二的存在,尽管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独一无二”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大抵就是:“不换,再好的东西我都不换!”
升上四年级后,江期予觉得生活变得有些复杂。
校门口总是有许多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徘徊来徘徊去,一个个身强体壮头发又长丑不拉几,江期予看到他们就烦,更烦的是,他们居然在校门口堵周渚清和蔺北晴。
“花猪”当年说得没错,周渚清是真好看,再加上个蔺北晴,走在人群里就是鹤立鸡群。
尽管才四年级,但两个女孩的身高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好大一截,在班级里,也就只有江期予和冷字函的身高能够勉强碾压他们。
江期予很庆幸自己这一两年听话地喝牛奶吃蔬菜吃肉,身高才不至于被周渚清甩出好几条街。当然,比她高比她壮自然意味着要保护她,江期予很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责任,并且感到义不容辞。
是以,当校门口那几个头发老长衣服老脏穿着拖鞋隔着好远都能闻见脚臭的初中生把周渚清和蔺北晴堵在校门外时,江期予气急了。
他就回了趟教室拿了本本子,周渚清怎么就这么被人扯着胳膊走了呢?
他在人群中看见她,拉着“花猪”跑了上去,大喝一声:“你干嘛的,放开她!”
“江期予!”关键时刻,周渚清才不会再喊“江小鳖”三个字以免给对手嘲笑的机会,她用力地甩开扯着她的黄毛初中生的手,跑到江期予身后。
另外一个红毛的初中生抓着蔺北晴的手腕抓得用力,蔺北晴使出浑身力气打他踢他却还是甩不掉狗皮膏药般的纠缠。
江期予往前大跨一步,野兽撕扯猎物般地,将那个红毛初中生的手掰开了,但与此同时,也把蔺北晴的腕子拽得通红。
黄毛初中生和几个爆炸头小弟们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江期予将要保护的人护在身后。虽然他的个头一直“蹭蹭蹭”地往上长,但面对这几个膀大腰圆的大块头,气势还是虚了点。
周渚清害怕地抓住他的衣角,蔺北晴则躲在周渚清的身后,“花猪”藏在最后面。
放学时的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许多人看见这架势都不爱管闲事,有人看了几眼拉着自己的孩子走了,有人害怕地揪着爸爸妈妈的衣角离开。
江期予看着那几个初中生,问道:“你们干嘛的?”
“这是你的女朋友啊?”
“这是我朋友!”
“我给你买陀螺玩,你让你朋友跟我们出去玩!”
江期予气急败坏,一脚踢在黄毛初中生的腿上,把他踹出老远。
他学街舞有些年头了,每晚上一首歌的马步和日渐增长的俯卧撑让他腿部和臂膀的肌肉都在一年年增长。黄毛初中生看着体型吓人,但除了底盘稳了点,没有一点长处,江期予一脚踹在他的腿上,感受到那晃晃悠悠的肥肉。
让周小清跟这么恶心的人出去?
王八!
屁!
见黄毛大哥挨了打,几个小弟都要追上来。周渚清这时候扯开嗓子喊叫起来:“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啦!保安叔叔!警察叔叔!这几个丑八怪啊!啊啊啊!”
几个小混混听到喊叫声后咬牙切齿,不明所以的路人这时候停下了脚步,大家穿心掠肺的目光投向他们。同时,有人报告了校门口的保安大叔,大叔提着警棍赶过来,几个小混混拔腿要跑,江期予追了上去。
忽然,一辆车停在了黄毛初中生面前,后车门一开,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地。“花猪”大喊一声“酷”,冷字函从车上下来,看着被车门弹出去老远的人,往前疾走几步。
一个大人拦住了他:“交给保安处理。”
冷字函抬起头,忽然听到江期予大喊一声:“大伯你咋来?”